“住手!”
“住手!”
“快住手!人要撅过去了!”
惨不忍睹的刑讯现场被马汉紧急叫停。
瘆得通体发毛,怒不可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们西南就是这么办案子的?你知道这种酷烈的逼供手段,属于重大违规操作么!丧尽天良!律法经章上明文禁止!!!一旦他罪不至死刑,活着出去,找讼师告你了,你这身官差皮都得扒下来!”
“对,我们西南就是这么办案子的。”徐徐地起身,平静自然。
不止西南,大约整个基层都在这么干。
至于出了监|狱以后,告老子违规操作?
停止冷水倾倒,揭开罪犯脸上的那层薄湿布,随意地扔到乱草臭哄哄的地面上。
翻着白眼,浑浑噩噩,阵阵抽搐。人脸已经泡得发白了,然而人体皮肤有其自愈能力,一小会儿就会恢复正常的外观。
“告诉我,这牲口身上有任何殴打外伤么?”
“……”
马汉猛然梗住,噎得哑口无言。
从外观上看,这罪犯完好无损。
损伤发生在颅内,死撑着不配合,就会慢慢被折磨成精神病、痴呆、傻子。但就是告不了我,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
面对一众惊悚的目光,忽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沉浸在穿越老电视剧《包青天》的冲击中,忘却了伪装,进入工作状态,直接原形毕露了。
而那种原型,不是什么善类。
“大人,”赶忙收敛形容,褪去过分强势的锋芒,低眉顺眼,极尽温驯。
“马大哥。”我低哑地唤,悲痛地解释,“对不住,卑职只是……想到了家乡那些失踪的孩子、女人,那些被烧瞎了眼,走投无路的农民家庭,一时情难自已,并非故意如此狠毒。”
略顿了顿,哀郁地哽咽。
“有些东西,它们不干人事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没必要继续把它们当人待了。”
校尉官厚唇微张,想继续教训,纠正些什么,阖动了几下,又闭上了 ,久久沉默无语。
谪仙般一尘不染的儒雅师爷若有所思。
沉吟着。
“徐捕头……”
“卑职在。”
俯首帖耳,肃穆地抱拳听令。
“你适才所用策略,将受审者分隔开来,各个上酷刑,摧毁其身心,同时给他们每个人开出相同的利诱兼恫吓条件。”
“谁主动,谁出卖,谁生。”
“谁被动,谁固守,谁死。”
“倘若他们都不招供,都赌同伙的忠贞,彼此信任,互相固守到底呢?”
“实践中从未出现这种结果,”我如实向京衙二把手汇报,经验丰富,笃定至极,“关进绝境里的人们,只会互相叛离,彼此出卖,以求自保。”
“从无例外?”
“从无例外。”
然后他们给我配备了一个老前辈,赤诚、忠正、一根筋的李青峰,作为思想|政|委。
官腔宣称:
基层官差审案手段太过野蛮、原始了,尚且需要精进提高,掌握更多怀柔的、技术性的正规刑侦技能。
“小砸!”
亲亲热热,大大咧咧,揽着脖子往外走。
“师傅,徒儿明文,以后劳您多费心关照了。”甜甜蜜蜜,上道地巴结。
“得嘞,”京衙里的老人物摆手拒绝,推回暗暗塞到袖筒里的孝敬,眉目慈祥,乐呵呵,“臭小砸,甭贼眉鼠眼往师傅这里塞好处了,咱们这里是开封府,开封府!”着重强调,傲然地挺起了胸膛,与荣俱焉,无比自豪。
“正得很!不是外面那些世俗衙门,你在外面修炼得那些邪魔歪道,搁这里用不着!”
哦,是么?
“人活一世,苦短长愁。功名利禄,俱是假象,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点点左胸膛,“但求对得起里面这颗良心。”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