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声音。”武官思忖着说,“可能是狗崽儿,或刚下生不久的奶猫,被老的藏了进去。”
“啊?没听到叫唤啊?……”鹰子凝神静听许久,疑惑地搔着脑袋,跟我面面相觑。
“我听到了。”武官的左耳灵敏地上下耸动了瞬,鬼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里面有小东西在呼吸,很细弱。”
“啊呀,大人您想养狗耍,那还不简单么!……随便发句话,多的是猎户挤破脑袋地往咱们开封府送。您想要辟邪的黑狗、猎兔的铁包金,还是铁包银、细灵缇?……”
杜鹰大包大揽,立刻要去安排。
官员摆摆手,把他止住了。
“现在严冬,不掏出来的话,熬不过夜,今晚就冻死了。”
杜鹰:“……”
他不是想养狗,是想救命。
捣鼓了半天,最后在竹竿末端套上了圈渔网,磕磕绊绊,终于从沟渠深处拉出枚脏兮兮的幼犬来。灰不溜秋,毛茸茸,憨态可掬,很寻常的小土狗。
呼吸很微弱了,差不多快冻硬了。
官员朝着小土狗漆黑的鼻子哈出一口热气,嘬嘬嘬了半天,成功地激起了一丝细若蚊吟的哼唧声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回暖,裹满沟泥的毛发,蹭脏了绛红色的神圣官袍,留下大团污渍。
晴空正好,这人立在雪梅底下眉眼温润,仿佛千年前的古画活过来了一般。
玉树临风,英武绝伦。
“……”
“怎么了?”
我赶紧收回视线。
“二狗,你想要这条小狗?”笑着上前,拢着的臂弯微微上前推了推,姿态莫名地很像父亲抱着孩子,且是哄婴儿无比熟练的负责慈父。
“……”
不禁暗暗感慨。
明明大家都是血肉泥胎构成的,怎么会有活人如此完美无瑕,富集了世间所有宝贵罕见的品质:家世、武功、涵养、容颜、善良与温柔。
不怕丑恶不堪,就怕拿到日光下人比人。相形见绌,无地自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