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
灰色重吏拥着糟糠妇人来到阶下囚面前。
“把拳头攥起来,用十指的平面去砸他的鼻梁,不要用凸起的部分,否则你会受伤。”
“……”
“但是你得想清楚了,这一拳,日后会让你付出多大代价。”
她可能会被自己的丈夫活活虐|待死。
“敢么?”
大娘子摇了摇头。
灰色重吏望向稳居高位的贵妇人、贵千金,浅浅淡淡地开口,不带任何冒犯的含义,纯粹陈述事实。
“你们救不了她们。”
这是历史的一部分。
“……”
“……”
又转向挺着硕大孕肚的二娘子。
“你想要什么呢?”
二娘子梨花带雨,盘发散乱,左侧脸颊红肿得老高。
“奴家……奴家想要……”
如果这胎分娩下来以后是个女孩,她希望丈夫不要弃婴。
“能做到么?”
灰色重吏问自己的下属。
蒙厉悔被深深地钳押着,艰难地抬起头,凶神恶煞。
“咱们这帮子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里,属你脑瓜最聪明。你告诉我,头儿,我为什么要养一个没用的赔|钱|货,有那口粮,有那间屋,为什么不多养个儿子。闺女是能拉犁耕地,还是能帮着家里人出头打架,保家卫族?”
灰色重吏望向稳居高位的贵妇人、贵千金。
“听到了么?”
包老夫人闭目养神那么久,仿佛睡着了。
她还是不肯接受基层给出的狞恶交代。
回忆着,沙哑地出声:
“天圣三年,在八贤王、庞太师与老身相公的共同推动下,朝廷颁布了一项政令,鼓励百姓多生育女儿,不要老是一昧地贪图男嗣,致使成人的男子、女子数量差异悬殊,民间娶妻艰困,十男九鳏……”
而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政|策落实得如何?
最底层一路打拼到帝都的传奇重吏,对民生了如指掌,无所不知,恭敬地向诰命夫人汇报。
“开封境内,成年男子数量比之成年女子,一十七比六。”
“西南陈州,二十三比五。”
“北部边境,刑州、渭州、定州等地,稳定在四十比一。”
“………………”
江山迤逦,多少女婴的血肉融筑其中。数以万计的冤魂代代哑然地淹没在黑暗的池沼里,放眼望去,苍天之下皆如此,如何惩治得了。
“老夫人,二小姐。”
校尉官马汉,在堂室外抱拳致礼,轻轻地扬声。
“相爷请您回去,言说……”
顿了顿。
“莫胡闹了,哪有妇道人家掺和男人间的事儿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