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得活下去,没有比存在更重要的了。
为了觉醒的个体自由意志,去对抗宏观的整体结构,飞蛾扑火,属实不明智。在什么环境变成什么样,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和光同尘,随波逐流,哪怕这个流是污流,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舒坦了。
更何况,父母也没把她嫁给个歪瓜裂枣、七老八十,给她安排的联姻对象是高门阔府,做太守公子的夫人,在东晋那种腐朽黑暗的乱世里,物质条件无比丰厚富渥,以后生下的儿女也会得到很好的教育资源,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这种安排里,还他妈为了区区自由意志,奋起与命运做斗争,简直不识好歹,理想|主|义过了头。
“你既然如此认为,为什么做得南辕北辙?”
京衙的武官统领拦到心上人面前,挡住其去路。
“本官的条件,比马文才只好不差,无论家世、能力、钱、权、势、武功还是容貌。”
“我从未伤害过你。”在这一世,“所以为什么要做祝英台?”
“卑职没想做祝英台啊,”奇怪地瞅着追求者,“我想做的是马文才,我有能力做马文才。十年之内,开府建族,成为徐这个姓氏局部地区的老祖。”
信心满满,成竹在胸。
进攻性过于强的女人,完全悖离了三纲五常、女德妇道、善良柔和无害被动的传统文化规驯,激起了男人下意识的厌斥与打压。
阴阳怪气地嘲讽。
“啧,野心勃勃哇。”
“大人,”平静地看着上官,徐徐地微笑起来,思想逻辑自成一套独立的体系,“卑职不认为野心是个贬义词。”
“……”
风霜的普通人长相,勾魂摄魄,夺目得令人移不开眼。
气场如此的稳,平和且震撼。
脚踏实地,稳扎稳打,计划步骤明确,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坚定地前行。
她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能抵达目标。
他们也都知道,她能做到。
不到一年收复了包括蒙厉悔在内,京衙所有刑侦暴力。西南土乡、闵县、陈州……所有曾跟过她的旧部下,至今仍与她保持着密切的利益联系,互相提拔、拉扯、帮扶、掩护、通融、联盟,
金鳞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老天爷瞎了眼,把你生错了血肉躯壳,”扼腕痛惜,“倘若你是个男人该多好,我们一定会成为英雄相惜的挚交好友。”
而非如今这般,一把活剐他的情刀。
除非动狠的,在她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残忍地折断,否则这方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或者属于任何人。
她会越来越荫天蔽日,生长为参天巨树,挂满无数附庸的藤蔓、飞鸟、蛇蚁。
“除非必要应酬,少和商贾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