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记录梦境,开始你只能模糊地回忆起一星半点,后来大脑熟练了,每次醒来后,你可以回忆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终于有一天,你能完整地记住全部梦境,每个细节,每个或喜欢或害怕的人物,拨开浓厚云雾,窥得另一方境界里的光怪陆离。
记录梦境的笔记本一定要与记录现实的日记本区分开,绝不能两类内容混合在同一簿本子中,否则渐渐会发生一种瘆人的精神现象,某一天,你突然分不清当下所处,是现实还是梦了。
模糊了不同维度的交界线。
晴朗雪白的日光照射入窗棂,投落在墙上的前唐古画,道道迷幻的光束里,亿万微尘宛若有生命般空灵地飞舞。
深宅大院,冬梅傲雪清香。
隐隐约约,传来百灵鸟婉转的啼鸣。
家奴恭谨肃立在大门庭各处,忠驯且寂静,与木柱庞大的暗影融化成一体。排成队的美婢低眉敛眸,往来忙碌无声。
明亮且压抑,等级森严有序,古色古香。
“夫人?夫人?……”焦急地呼唤,“明文,你还好么?醒醒,睁开眼睛,别魇着了,别哭了,枕巾湿透了……”
“为夫就在你身边,醒醒,不怕噩梦,不怕,不怕,莫难受,有为夫守着……”
死了全部嫡系儿女的巨贾不死不休地复仇,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关系,抓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开封府、大理寺人马的面,虐|杀身亡。
病弱老朽,举步维艰。
脑袋也由于高烧无药,烧傻了。
她在想那个名叫欧阳春的大好人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他给她吃药治病,破费照顾她,使她吃饱穿暖,她不是混账,她有在努力打工,一个铜子、两个铜子,慢慢地还他钱……
利箭贯穿小腿,踉跄地摔倒在地,钻心的剧痛激起了逃命的本能,带起了丝丝清明。
“抓他呀!”
一无所有的庶民对庞大的官|黑|联合体嘶吼。
疯魔地泪涟涟,不认错,不求饶,抄起石头跟伤害自身的前夫互殴,砸碎他的鼻梁,拍烂他的胸膛。
“救命……”
“拐|卖|妇|女,逼|良|为|娼,非|法|拘|禁,轮|奸|产|子,故|意|伤|害,桩桩件件都是刑事重罪,你们抓他呀!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青天巍巍,银白的云絮悠然地舒展,鸟雀扑棱棱掠过。
盛世太平,海清河晏。
被殴打得血肉模糊、人形不剩,瞳孔扩散,无限放大,世界变得渺远迷离。
以死不瞑目的尸体斜躺姿态,从底下往上仰望,古老的松树犹如参天巨物,张牙舞爪地向苍穹的各个方向延伸。
棕褐色的蚂蚁爬入灰白的眼眶,两根细小的触角探来探去,留下信息素,招徕更多的虫蚁,钻入破裂的鼻腔、口唇,啃噬冰冷的血肉。
两个江湖马仔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把坑挖好了,一个抓着两条胳膊,一个抓着两条腿,一、二、三,晃荡,噗通扔了进去。
铁锹扬起,富含腐殖质的湿润土壤将冤者深埋地底黑暗,永无昭雪。
“可惜了,听说旧年是个为民做实事的好官差……”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