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未到时辰,请莫要自行拆卸凤冠。”值班的婆子毕恭毕敬,严厉地制止。
“这装饰品好几斤沉,压得脖子酸累难受,发包也搔得头皮痒热。”苦巴巴。
“凤冠由黄金织缀而成,镶插了大量华丽的珠翠,经由高僧开光,寓意着夫人尊贵的身份,保佑着夫人未来一世的荣华。”
“……”
吹出花来,让老子难受就是让老子难受了,束缚行动的累赘再华美,那也改不了束缚的本质。
长时间禁水禁食,肠道饿得咕噜噜响,闻着外面遥远的喜宴珍馐香气,眼睛盯着圆桌上的糕点发痴。
“夫人,照老规矩,新郎官来洞房之前,不允许……”
第一次拦成功了。
“夫人,进食饮水就需要解手,精致的妆面花了,嫁衣乱了,就难看了,会惹得大相公很不高兴……”
第二次拦成功了。
第三次,新娘子喝骂:“滚。”
刑侦捕头刀口舔血的暴戾眼神,深宅里安逸的丫鬟婆子哪个遭得住,心肺骤缩,惊恐地退远好几步,再不敢劝阻。
大腿翘二腿,就着温热的绿茶,慢慢啃完了半叠梨酥糕,吃饱了,心满意足打了个嗝。
过去照了照镜子,瞧着朱唇淡得快没有了,脸上的粉也有点卡了。
拔了根簪子,小心地搔了搔痒痒的头皮,尽量避免破坏整体发型。头也不回地吩咐:“过来帮我补妆。”
丫鬟战战兢兢地过来伺候。
补完了妆,瞧着跟先前差不多,高高兴兴地往侍者手里塞了枚碎银,诚恳地夸赞:“谢谢你,妹子,你真心灵手巧。”
丫鬟愣了半晌,退到隔断处立着,暗暗地与旁边同伴对视,隐秘地交流复杂的神情。
性情乖张、习性粗野的新妇,又给她们当值的每个人发了好处,满面堆笑,半命令,半央求地说:“我去眯会儿,劳你们受累,听到官人来的脚步声,立刻戳我一下,把我唤醒。”
“……………………”
然后不客气地脱了绣鞋,背对着她们,在贵妃榻里咕蛹出个舒适的右侧卧姿势,裹上小毯子,呼呼大睡。
成何体统啊,老婆子暗叹。
热闹的喜宴散去,黑暗笼罩瑰丽的庄园,长廊之下盏盏方灯点亮,仿佛星夜渔火。
春季里暖流席卷南国,万条垂下绿丝绦,参天的大柳树依傍着明静的池沼,鸳鸯鸟成群地静谧漂浮,圆窗映出花木扶疏的暗影。
“起来,我们谈谈。”手掌隔着毛毯附在肋骨位置轻拍,贴着耳孔,低哑沉醉地唤。
深度睡眠中,直挺挺地惊坐起,睡眼惺忪,脑海中犹自残存着梦里光怪陆离的情景,扭曲、模糊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