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
“明文!够了!……”撕心裂肺。
“认输!你需要包扎!再失血下去,你就要死了!……”
台下有人在凄厉地呼喊,忧心忡忡,肝胆俱焚。
那是她的丈夫。
她肯定不爱他的丈夫。
登峰造极的刀客,九死一生的凶险境地里,临界爆发,全部潜能辉煌地绽放,武道突破瓶颈,璀璨夺目地更上一层楼。
嗤拉,布料破裂,狄青感受到了左小腿被切割的剧痛,双弯刀,两害相权取其轻,他防得了一把,无法再去防另一把。
万众瞩目,屏息凝神。
强行中止的鸣锣音中,狄大将军踉跄地单膝跪摔在地,脖颈右侧命脉,危险地环在弯刀弧度中,而徐氏明文者的咽喉,则被长|枪冰寒的枪头,凶险地斜向上指着。
平局。
鸦雀无声,死寂。
无数文武官僚,连同高位上的老皇帝、庞贵妃,全都看呆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即便后面还有两位武举人待考,此刻也已无比明确地定下了,当之无愧的武状元。
从来没人能与狄大将军拉平,没人。不过是能撑几个回合、几十个回合、几百个回合的区别而已。
她是本朝第一位。
女人。
万千伤痛,浴血夺魁。
筋疲力尽的女人赢了武状元后,围绕着四四方方的擂台边缘,霸气侧露地环顾全场一圈。她高举起了双臂,手握成拳头,根根肌肉并青筋迸显,厮杀胜利的山林猛虎一般,原始地怒啸。
“……”
何等的压迫感,何等的侵略性。
心惊肉跳。
毫无封建社会五千年来,细白柔弱无害的“女人样”、“楚楚婀娜态”。摧枯拉朽地把皇朝的主流认知拍击得粉碎,腐儒书生瞠目结舌。
原来女人还有这种生命形态。
如此强大、蓬勃、壮阔。
那女人仰着脸,阳光撒在青肿的头部,她似乎是在流泪。
然后,血人跪下了。
蕴含着浑厚的内力,声音响彻天际,无数鸟雀慌乱地纷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宋社稷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忠良地垂下脖颈,忠诚地高呼。
众官宦立刻反应过来,全场跟着随擂台上的血人跪下了。
众志成城,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宋社稷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彻云霄,久久不绝。
帝心大悦。
女性身份在礼法纲常确实为政局所不容,但是,当你足够优秀,当你意味着足够大的利益资源,世间任何庸冗规矩都会为你让步,就像摩西分海。
她救自己万万次,她披荆斩棘地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通青云天庭。
“朕数月前午睡时做了一场梦,上天神谕告诉朕,武曲星转世,投错了女儿身,下凡来辅佐大宋社稷永昌,家国边疆永固。”掌握着皇权的最高统治者,直接用宗教堵上了士大夫集团,那帮子腐儒的口诛笔伐。
近侍太监宣口谕。
“着,开封府捕头,徐氏明文者,右迁兵部卫戍司,封四品骁郎将,赏黄金百两,绸缎百匹,东海粉珍珠两斛。钦此——”
“谢主隆恩——”
叩首深深,久久不动,无人看得到血人此刻的神情。
“好好干,朕的武曲星,”皇帝惜才非常,慈祥的口气宛若邻家老爷爷,“在军部历练些时日,之后,入狄大将军麾下,去西夏战场打拼军功也好,入飞星大将军麾下,去契丹战场积累功勋也罢,都随爱卿选。”
“微臣领旨。”
……
天子忽然又肃声召唤。
“展护卫何在?——”
“微臣在。”
殿前都指挥副使,兼开封府统领的红袍武官,抱剑出列。
“朕从包卿处耳闻,京衙稽查人|口|拐|卖之犯罪,线索竟然牵涉到了庙堂之高……”痛心疾首,失望地叹息。
及仙。
穷奢极侈淫乐的服务业高楼。
高楼以黑|产为血泪剥削的地基。
朝廷打仗缺钱了,国法正义的大旗,该雷霆降临了。养肥了的猪,大片开宰。
“宣旨。”
“着,殿前都指挥副使展昭,提点京西南路、荆湖北路、淮西南路刑狱,平各地不平之冤案,赐开封府三口闸刀以先斩后奏之权,所到之州境,官员务须全力配合,悖逆者罢免收监。”
“微臣领旨——”
展大人一撩红袍,利落地跪下,黑色的武冠冕帽叩首至冰冷的地面,风华绝代的家国忠良,一举一动毕恭毕敬,赏心悦目。老皇帝眯着眼睛呵呵地笑,对这个乖巧的宠臣满意极了。
“包爱卿,你苦苦寻觅多年,挑了一个又丢一个,挑了一个又丢一个,而今,看样子,开封府的青天红日终于后继有人了啊……”
包老青天看了一眼那抹红。
面上如常,应喏封建皇朝的最高统治者:“是的了。”
在心底苍老地叹息,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