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腕往下移,那条连接着他们的手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手腕处被深深勒出的一道血痕。
深红色的痕迹,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赵秉清,醒醒!”
轻声呼唤片刻,赵秉清却毫无生息,湿漉漉的睫毛连细微的颤动都没有。
沈容端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意识到,他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她立刻低下头,凑近他的脸,感受着他几乎微弱得无法察觉的呼吸。
他呛了水。
沈容端脑海中闪过师父挽澜曾经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
遇到溺水之人,可以先将其放置于侧卧位,清理他的口鼻异物,然后按压胸膛,辅以嘴对嘴渡气施救。
沈容端马上循着回忆,调整了赵秉清的姿势,再准备清理他的口腔。
然而,她的指尖触碰到他嘴唇的那一刻,动作却突然一顿。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前桃枝提到的那件事——
赵秉清竟然说要娶自己。
这一念头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电流,令沈容端的心跳陡然加快。
指尖感受到他唇间的柔软,竟带出几分旖旎的感觉。
她的脸不由得微微发烫,耳边仿佛响起了他那时认真而郑重的语气。
救人要紧。
这样想着,沈容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将手指缓缓探入他的口中,触摸到他舌尖的湿润与温热。
清理完口腔异物,沈容端把手在赵秉清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探了探他的脉息。
几不可闻的脉息,如游丝般细弱,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消失,让她的心猛然一沉。
于是,赶紧解开了赵秉清的外衣。
她的手指略显紧张地触碰到他的胸口,皮肤冰冷而紧绷。
她轻轻撑直双手,按压了一会他的胸膛,再去探息,却依旧微茫。
看样子,光按是没用了。
河滩上,夜风轻轻吹动沈容端的发丝,仿佛在催促她做出决定。
她内心挣扎,手指轻轻颤动。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迟疑,俯下身子,靠近他的面庞。
赵秉清浓密的眉宇下长而微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带着几分清冷的气质。
沈容端的呼吸有些急促,嘴唇轻轻覆上赵秉清的唇,耳边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的唇瓣感受着他的冰冷与柔软,开始向他渡气。
胸口的起伏与他的呼吸同步,仿佛在这一刻,两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渡气之后,沈容端缓缓抬起头,观察着赵秉清的反应。
然而,他却依旧一动不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双手按压他的胸膛,然后继续渡气。
一次又一次,动作却变得越来越坚定。
终于,赵秉清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仿佛从梦魇中惊醒一般,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的水混杂着喘息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沈容端松了一口气,疲倦地瘫坐在他身旁,望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心中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片刻后,她又想起斐然和桃枝,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
眼下,二人身处河边的一片无人河滩,背后是山和树林,眼前是滔滔大河。
想来,他们是侥幸被河水冲上岸来了。
斐然现在如何?
沈容端正心中焦急,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却忽然瞥见远处的河面上,隐隐约约地划来了一艘船。
她心中一跳,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她急忙拽起还坐在地上、没回过神来的赵秉清,闪身躲到了树林中去。
他们藏身于茂密的树影间,透过层层枝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艘船的动静。
虽然这艘船不算很大,但比起他们先前乘坐的那破旧木船,显然要精良许多。
船身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船桨划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伴随着河水轻拍岸边,令人愈发紧张。
船终于靠了岸,先有两个身穿粗布、头裹黑巾的草莽打扮之人跳下船来,各自手持火炬,四处探看。
他们步伐沉稳,显然训练有素。紧接着,又有几个喽啰模样的汉子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气势不凡的人走下船来。
那人身着暗红色的袍子,腰间缠着一条粗大的皮带,脸上有一条贯穿左脸的疤痕,眼神凌厉,显得格外威严。
看见他的那一瞬,原本还十分虚弱的赵秉清,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抓住了沈容端的袖子,手指紧紧攥着,几乎有些颤抖。
他的眼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似乎认出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