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看情况。到时,我来找你。”
赵秉清说完,便坐下,将缎面小心翼翼地一分为二后,又把沈容端刚刚画的花纹压着,仔细地补充了一番。
“……今皇钟焱昏庸无道,失德失政,民生困苦,政局荡然。为天地正义,安定国本,特命伏虎寨二当家蒋冲代行天命,承袭皇位,修复国运,庶使苍生复安。钦此。”
赵秉清边念边写,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沈容端那跟呲了毛的笔,蘸着有些浑浊的墙灰,写出来的字却称得上是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沈容端看着正凝神伏案挥笔的赵秉清,想到他刚刚在外人面前装出的那副窝囊相,心里又觉好笑。
这个人的脑子里,除了正义、替天行道这些东西以外,简直再无他物。
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都要跑回来,想必也是为了一雪前耻,彻底剿灭伏虎寨吧。
刚写完收好,门外的守卫就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门,朝赵秉清打着手势喊: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赵秉清急忙朝他笑笑,然后偷偷看了静静坐在桌旁的沈容端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吃过午饭,沈容端怀揣那份假的圣谕,推开了门:
“我要出门去找你们大当家。我有要事同他说。”
看守她的山匪们为难地互相看了看,“沈大人,我们没听大当家派人来说要见您……”
“我说了,是要事。如果耽搁了,你们负得起责任吗?你们有几个脑袋去赔?”
沈容端冷冷说道,用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直接走出了门去。
山匪们面面相觑,只好默默跟着她往外走。
走到半路,她却在茅厕外停了脚步:
“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们且在外面候着。”
待进了茅坑,她却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开始屏息挖起了土来。
片刻后,终于大功告成,埋好了假的圣谕。
沈容端舒了一口气,走出门外:
“回去吧。”
山匪们一下都傻了眼:
“啊?沈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有要事要和大当家……”
“都被你们给耽搁完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回去。”
沈容端说完,又开始往回走。
走着走着,却突然听见一个茅草屋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喊声。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直击心弦,令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沈容端垂下眼眸,手指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情绪全数攥在掌心。
她的心脏随着每一声尖叫狠狠抽搐,似乎要将她拉回到那个痛彻心扉的十岁。
片刻后,她终究还是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犹如一场地狱般的梦魇场景。
地上血流成河,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抬眼望去,只见蒋冲和他的手下,正一步步逼近一个被麻绳缚住手脚的年轻女子。
女子的身子已经退无可退,恐惧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
最终,她被蒋冲的手下一把扯开了麻绳,猛地摁在了桌上,绝望地哭喊着。
此时的蒋冲已褪下大半裤子,带着肆意的邪笑,正要俯身压向那剧烈挣扎的躯体。
“蒋二当家。你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种苟且之事,能服众吗?”
沈容端缓缓开口,声音冷如钟山冬日的寺庙上覆满的雪。
蒋冲闻言,动作猛地一僵,整个人顿时停在了原地。
他那半截白花花的臀部正好冲着沈容端,显得分外猥琐尴尬。
片刻后,他才满脸不快地拉起裤子,粗暴地系上,动作中透着几分烦躁不耐。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寒冰般直视着沈容端,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冷意,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
“沈大人,你是真的很爱当好人啊。”
沈容端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冷静地迈步上前,步伐沉稳中带着几分威压。
她的眼神坚定,直视着蒋冲,仿佛根本不把他的凶狠放在眼里。
“你可知道,我刚才从你大哥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铿锵,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在蒋冲心上敲打。
边说着,边站到了蒋冲和那名在桌上瑟瑟发抖的女子之间。
蒋冲的神色果然骤然一变,眼中的狠戾退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安和探究。他冷笑一声,强自镇定,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紧张。
“沈大人,有话直说便是,吊人胃口可是折寿的事。”
沈容端正欲开口,却忽然听到身后那女子尖利着嗓子,所发出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她也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