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时,沈容端拿着烫水的手颤了颤,洒在了手背上。
原来,她常来这个茶馆,是因为老板有几分像她的娘亲。
到了下午,沈容端早早离开了茶馆,快步走到赌坊附近的一条偏僻巷子。
她靠在墙边,冷冷地注视着从赌坊里出来的每个人,目光如刀。
终于,她看到了垂头丧气的老板夫。
他刚踏出赌坊的大门,就被一只手猛地扯进了阴暗的小巷。
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一脚踹倒在地,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他痛苦地哀嚎起来。
他颤抖着抬头,只见一道人影笼罩在他上方。
沈容端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踩住他的胸口,声音如寒冰一般刺骨:
“你敢打她,我就打你。”
随即,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老板夫惊恐地乱叫,翻滚躲闪,口中不停地求饶,模样狼狈不堪。
然而,沈容端的拳头没有丝毫停顿,毫不留情地继续招呼在他身上。
忽然,巷外传来一声震怒的喝斥:
“住手!”
沈容端连头都懒得抬,继续踢向脚下的老板夫。
然而,那人不依不饶,执意要靠近:
“我让你住手!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殴人,你知罪吗!”
听到这倨傲含怒的声音,沈容端心中一动,觉得有些耳熟。
忍不住抬眼望去。
只见一身穿青黑色兵马司布袍的叶和凝,眉目严峻,朝她步步逼近。
他紧紧握着短刀的手,不住颤抖着。
沈容端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倒霉。
——这位纨绔公子,怎么会跑去兵马司当差?
——难不成是那日在茶馆听了巡捕的故事,一下子血气上涌,跑去找他爹要了这个差事做吧?
无奈之下,为免事情闹大,沈容端只好收了手,随着叶和凝往指挥司走去。
一路上,叶和凝不停地追问:
“你是谁?”
“为什么打人?”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
沈容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刀不是那样握的。”
话音刚落,叶和凝脸色一沉,气得脸色通红。
握着短刀的手,也被他藏到袖子之下。
到了兵马司,沈容端面色淡然,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那个男的找我借了钱,拿去赌坊挥霍光了,至今不还,我才会动手教训他。”
叶和凝眉头微皱,一边听她讲述,一边认真在簿子上记下每一个字。
看样子,他完全不记得那日在茶馆,自己曾给他倒过茶。
沈容端看着他垂眼认真写字的样子,随意想道。
“在这里,签字按压。”
写毕,叶和凝起身,递给她那张纸,让她在最下面签名。
沈、容、端。
叶和凝看着她一笔一划,有些笨拙地写,在心里默念。
她的字不算好看,像自己刚学写字时写的。
字迹稚拙,有点歪歪扭扭,没什么笔画可言。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又瞥到她鼻梁上的那颗若有若无的痣,心中闪过一丝熟悉感。
总自己似乎见过这个叫沈容端的男子,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可是,是在何处见到的呢?
他不太想得起来了。
抬眼,屋外潺潺的雨,打落了一片红得正艳的枫叶,静静飘落在窗边。
没过多久,老板得知了此事,急匆匆冲来了兵马司。
听闻她与沈容端有关,就被带去见了负责此案的叶和凝。
叶和凝原本以为老板是要来替自己的丈夫讨个公道,没成想,她一进来,竟扑通跪在地上,哭着恳求他放过沈容端。
第一天上任,就遇见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叶和凝头疼地坐在桌前。
——这和说书人说的那种快意江湖、痛快淋漓的捕快故事,怎么完全不一样?
然而,随着老板含泪细数丈夫如何嗜赌成性、无耻无赖、挥霍无度,甚至对自己动辄拳脚相向,叶和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再听她讲到沈容端仗义出手、为她出头的事迹时,叶和凝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气冲天:
“和离,你们必须和离!”
——这时,他才有了点主持公道的畅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