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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酒后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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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开口,秋嘉年看着祁绎这样,忽然想问这些年过得这么惨也是有人逼你吗,但是他没法开口,也没有立场开口去问,即便是当初,他们也并不能算朋友。算起来祁绎问得问题在他的社交范畴里已经算是很深的问题了,他本没有必要一一如实回答。

祁绎又重复了一遍:“那挺好的。”

秋嘉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现在打起精神也能重新站起来,为时不晚。”

祁绎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应秋嘉年,只是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在秋嘉年要关门的时候,声音再度响起,“秋嘉年”,秋嘉年实在是疲倦透顶,回了一声“又怎么了”,估计语气不算好,祁绎就没有再开口了。

他关上门。

等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秋嘉年才隐约觉得,他给的创可贴,要应付祁绎的伤,大抵是不够的。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发现隔壁客房已经没人了,他甚至以为接人回来是一个梦。但是昨晚他另有梦境,是高一三班,快要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祁绎给他发过短信想谈谈,他回复了没有时间。而当初毕业的时候祁绎确实给他发过信息说想谈谈,他在约定的位置等了两个小时,之后给他发信息,就再也没有回复过。秋嘉年以为这是祁绎的戏弄,平静地接受了,也算是给他们之间的来往划上了句号。

秋嘉年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但是从昨晚的梦境来看,或许潜意识里一直有所不满,希望当时当机立断地拒绝。

就像祁绎给他留下的印象一样,没有到如鲠在喉的程度,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会微微有些不舒服,就像隔靴起的痒意。

现在要再纠结起来,就未免太过孩子心性。秋嘉年一如往常地上班,回家,平静地进行自己的生活,快要遗忘这个无足轻重的插曲。女方那边有些犹豫,还在商量,结婚生子是件大事,虽然到现在秋嘉年也没什么实感,但总想着正式些,去庙里上了一柱香,抽出来是个上上签。他的运气一向很好,从小到大抽中的都是上上签,虽然也没天降横财,却也过得顺风顺水的。

直到有一天,大概过了两个月,薛凌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参加祁绎的葬礼。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犹豫,大概是知道秋嘉年好事将近,猜想着订婚宴的日期也该斟酌着定下来,不想让红白事冲撞在一起。

祁绎的葬礼是在老家举办,离现居的C城有些远,再者这两天秋嘉年在审计组里,说不定要跑外地出差,就拒绝了薛凌。薛凌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很久,还是坚持:“我发地址过来吧,到时候你想起来看看。”

秋嘉年有些不明白,想问问迟千声,但是也知道对方不至于畜生到在葬礼上下手,这一思考,被工作禁锢的脑子才重新开始转起来,脱离了一堆的未完成项和时间表,他忽然想起了葬礼的意义,于是沉着声音问:“他怎么死的?”

薛凌语气有些闪烁:“之前染上了病,有几年了。”

秋嘉年也不由得沉默下来,他自然能听出来这个染上的病是什么病,对祁绎之前的放荡生活也有所耳闻,薛凌声音有些急,补充道:“不是那种渠道染上的,大概是血液,酒吧那种地方人多眼杂……”

“行。”秋嘉年打断他,不明白薛凌为什么要对着他解释这么一通,又想起来当时确实薛凌和祁绎玩得好,觉得合理了,“我到时候看看。”

大概又闲扯了几句,薛凌没有揪着葬礼不放,这让秋嘉年松了一口气,要挂断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响起:“秋嘉年……当年的事情,你别太怪祁绎……”

话没说完又沉默下来,似乎是怕秋嘉年发火,但是听的人只淡淡地应了声:“都这么多年了,小孩才一直过不去吧。”

等挂了电话,秋嘉年后知后觉感到不解,说是怕红白喜事冲撞了,薛凌完全可以不告诉他,再者他也不是个多事的人,讣告和日期大概会被有心人发到群里,到时候大家愿意去的去便行了。孙泽成都没有来对他说这件事,于迎芝也没有声响,偏偏是薛凌。

班长的责任心?

父母这几天催着紧,问要不要把订婚日子定下来,秋嘉年还没来得及和女孩说,不过想来也不会反对,手头的工作也紧张,年关后财报的日子也在逼近,好在加入审计组差不多是最后收尾环节,完全是夹缝里挤时间。

他又想起祁绎,那时候应当是知道自己染病了,仔细回想了有没有求助的举动,好像没有。祁绎原来在高中的时候成天骄傲得用鼻孔看人,从来没有放下脸面去求助过。有一回运动会跑一千米的时候接了他手上的水,事后还买了一瓶一模一样地还给他。那个时候秋嘉年觉着奇怪,后面听了他的话,就明白了他大概是看不上他们的,人情都不愿意欠着分毫。

唯独有些奇怪的,就是捏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创可贴,在他关门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祁绎将揉皱的创可贴铺平,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

他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动作,所以他现在站在了这里。

将手头的事临时交给了另一个人,赶了午夜的飞机,才在第二天的早上,堪堪赶上葬礼的开幕。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在这小镇子上显得光鲜又格格不入,参加葬礼的人抬头打量着他,秋嘉年在人群第二排里看到了薛凌,还有零星几个眼熟的同班同学,于迎芝在前面红着眼眶嘱咐葬礼司仪一些事情,他低头,就看到躺在中间的,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的祁绎。

前不久还异常鲜活地坐在床边,因为怕黑使出了浑身解数要人陪着聊天。

因为化妆,看不出来生前的病气。连同那天醉酒的时候,秋嘉年也没注意到他已经病入膏肓,就像以前总戴着面具讨巧一样,他很懂的怎么粉饰自己,秋嘉年见到的似乎都是他状态很好的时候。

他根本不了解祁绎,到祁绎死的时候都是这样。

薛凌看见了他,站在了他身旁。他的眼尾有些红意,看得秋嘉年有些惊讶,想来他们的关系比他想的要更好。

“他……”薛凌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嗓子有点哑,“节哀……”

秋嘉年想,最没资格听到这声节哀的大概是他,连参加这个葬礼的原因,他都没有找到。也没法和其他人一样哭得肛肠寸断,挤出一点眼泪来也做不到。

“节哀。”秋嘉年机械地回应。

“谢谢你站在这里。”薛凌说道。

“过了。”秋嘉年说,这种赞誉,带着不知名的缘由,给这个礼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隔着雾气他看不见这里的人,也看不见中央躺着的祁绎。

人站在终点上,很容易去回忆起点的事情,秋嘉年仔细回忆着当初与祁绎的第一次见面,左不过是分班时聚在一块,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排斥祁绎的性格,只觉着那人端坐在座位上,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夫子,分外有趣。

祁绎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在老师回身写字的时候偏头,隔了一组淡淡地扫了一眼,秋嘉年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心里头蓦地一动。

不及心动,不言惊诧,只是一动。

不过这一刹的动念很快被课业愈发繁重的岁月掩埋,等到今天,他再去深究那一动的原因已经全无意义,这并不是对他自己负责的行为,更是对躺在眼前的祁绎的一种侮辱。

就该像这样,将有关他的岁月向他倾倒,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他想祁绎给他的感觉和这场葬礼一样,空气中的湿气都附着在身上,无端让人感到沉重,如鲠在喉,像在皮肤上下着一场绵密不绝的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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