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走神,立马就被吟游诗人察觉,按住错了音的指,眸光含笑,关切又温柔。
“是什么干扰了你,小王子?”诗人笑问,尾音微扬,有一种奇妙的韵律。
巴巴托斯回神,蹙了下眉,也不隐瞒,只是稍微感到了困惑,“刚刚……有什么牵动了我的权能。”
“欸?”
诗人比他更诧异,“我并没有这种感觉,怎么说这也……”
“也许是我的错觉。”巴巴托斯不在意地淡淡开口,“除了你,这个世界应当不至于有谁能引动被我执掌的风之大权。”
温迪眨眨眼,“为什么不怀疑是我?”他笑嘻嘻反问。
巴巴托斯垂眸,抽回手指,答非所问,“「斐林」的音色很美。”
吟游诗人脸上的笑多出几分宁静与欢欣。
“你看,你果然也很有成为吟游诗人的潜质。”温迪以一种玩笑般的语气开口道:“毫无疑问,你正拥有这样的天赋,欠缺的唯有技艺——毕竟,我可是全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抱着橡木琴的巴巴托斯平静与得意的诗人对视,波澜不惊一句“我从不缺钱”直接干掉了诗人脸上的笑容。
不理会破防假哭的吟游诗人,娇贵的小王子迟疑地拨动琴弦,能灵活转动武器的手在此时显得颇为笨拙。温迪注视着他因过分认真而越发僵硬的动作,颇有几分无奈,眼底却漾开轻盈的温柔。
“你可以更放松点儿,小王子。”诗人坐在地上,单手撑着头,噙着笑,神情柔软,“不必刻意去寻找琴弦,那些音符会自己带动你的手指。它们很高兴被你选择,这是一场美妙的相会——”温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青涩的琴音像一场初夏的雨,断断续续,而后,流淌成了涓涓细流。
看,我就说他很有天赋嘛。
蒙德有诗与歌的传统。吟游诗人会将自己的乐器称为“挚友”“伴侣”,托付乐器无疑是十分亲密、充满信赖的行为——而现在,诗人的琴并不在他怀里。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够触碰到一只高冷的漂亮小鸟主动露出的柔软绒羽,总得做些什么来消除警惕。更何况……我的琴不是就在「我」的怀里吗?
仅仅是一句玩笑般的提议,矜贵自持的小王子便乖乖坐在草地上认真听课,小心翼翼接过「斐林」抱进怀里,抿出的浅浅笑意乖巧又柔软。
温迪老师哪能招架得住这样的攻势,他从来都对这只迷路的小鸟呵护至极,此时整颗心几乎都被融化,软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我会突然撺掇小王子演奏,哪怕他不会也怂恿他现学?
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其他心思覆盖。
重复的曲目练习其实是极枯燥的,不过巴巴托斯看起来乐此不疲。对于身负守卫重任终年忙碌的千风君主而言,偶尔会见代他管理领土的人类都需要抽空,能偷闲躲起来安稳地打个盹儿更算得上是难得奢侈的享受——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是被推着踏上通向「王座」的征途的前一刻。
——再者,便是此时。
不知为何误入的异世界里,没有需要外来者背负的使命。
可以不是「王座」,可以不是风之王,可以不是千风之子——他可以只是最初的他自己,那个在母亲宫殿里被千娇万宠的孩子。
心思玲珑如温迪看得到这些隐在背后的故事,或许他时不时的逗弄里正存了一些与此相关的小心思。
至少,在这片刻的命运交错里,让那些沉重之物短暂地远离,让喘不过气的心灵得以放松——自由之神如此祝福着,由衷希望平原上不歇的失去你和风能为另一个自己拂去满身疲惫与迷茫。
小心翼翼尝试着拨动琴弦的巴巴托斯十分认真地按照温迪老师的授课一板一眼来弹奏,不得不说就音乐而言这种完全复复刻教学的演奏方式过于死板毫无灵气,然而谁在乎这种事?小王子沉迷新游戏,吟游诗人的纵容则一如既往。
听了一会儿,温迪笑了起来,语气慵懒,还有些许揶揄。“为什么不唱出来呢?喜欢的诗篇得唱出来呀,小王子。吟游诗人的表演可不只是拨动琴弦。”巴巴托斯不予理会,他也毫不在意,笑得恣意又快活。
矜持的小王子会害羞,最好的吟游诗人却不会不好意思唱诵诗篇。温迪随着乐声轻哼,得到一个不满的眼神,这让他笑意更盛,索性大大方方唱了起来。
“「…诸神行过,行迹匿消。
「寻诗于哀哭,寻梦于囚牢,
「不惧尘劳关锁,不畏前方黑暗,
「春花再绽,鹰游碧空,
「风歌奏响,自由来到。」”
自由之神唱响了《风之歌》。
这一次,不再为一城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