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西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平静地接过打火机,依次点燃蜡烛和煤油灯。
“只有会客厅有白炽灯?”
好孩子顿了顿,回答:“彼时钱粮紧俏,只来得及给会客厅装上灯。”
他端起毫无瑕疵的微笑,“既然洛芙尔小姐已经获得您的所需,那我先退下了——我在会客室等待您,若有事,可以端着蜡烛来寻找我。”
“知道了。”
她不轻不重地回答。
好孩子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多萝西那头银白卷翘的蓬松长发用紫色发带系在脑后扎成高马尾。
登时她沐浴在灯光当中,那瘦削精致苍白的面颊和银霜般的长发也晕上了暖黄色,却驱散不了她那身清清泠泠宛若霜雪又笼罩着溟濛雾气的忧郁气质,愈显侧影清冷又优雅。
她微微歪着头,一只手撑在积灰的桌面上,一只手垂落在渲染银色亮粉的白色雪纺纱长裙边,那头及腰的鬈发也洒向一边。
从好孩子的角度看,刚好看得清多萝西蚕丝衬衫领口系着的那朵绛紫色玫瑰,再往上便是略显松散的领口和精致的锁骨。
她低着头,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一般,微微蹙眉,抿着蔷薇般的红唇,童话般的梦幻紫色的眼眸中是一片晦涩不明,宛如即将要来临疾风骤雨。
听到好孩子的话,她也没有回头,只是依旧看着那本书上的文字。
事实上,多萝西在思考一个方法。
一劳永逸解决身体疼痛的方法。
很显然,死亡大抵是没用的——
夜莺女士必然能起死回生。
况且这一点疼痛也不值得她去/死。
她只想让造成自己疼痛的人死亡,并不想仅仅由于病痛折磨便付出死亡代价。
回到问题的根源。
她为什么会疼痛?
——因为她改变了“杰克”的命运,这是对她的惩罚。
解决方法有两项。
一是让好孩子和坏孩子重新融合,虽说出尔反尔并非什么好举措,但她也用不着顾及好孩子的想法——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二是解决让她疼痛的那位处刑者,类似仙侠小说中天道那类存在。很难实现。
其实她还有个无厘头的想法——
既然不能脱离既定命运,那么若她把既定命运也改写了呢?
如文豪〇犬中可以改变现实的设定——“书”。
指不定第五人格中的主世界也有此类魔法测产物呢?
但显然,现在的她没法完成这些工作。
在主世界的这些年,她的学习工作更侧重于锻炼自己的心智和能力,没有主动接触非自然现象,甚至规避非自然现象。
原因很复杂。
但她确实对非自然现象仅有泛泛的了解,更别谈能够找到改变命运的东西了。
多萝西飞快地翻阅那些书籍,其中大多是些故作玄虚的内容,少有真材实料。
可既然夜莺女士拿的出图章,并且信誓旦旦地表明图章是魔法测产物。
那么为什么她对命运降下的惩罚那样恐惧?
只不过是疼痛——
等等!
疼痛很有可能是一种前兆,一种警告,之后才会循序渐进地降下惩罚?
若果真如此。
那么这位幕后黑手的心态必然十分扭曲。
这些年锻炼的快速阅读能力支持着她,用一整天把整个书房都翻了一遍。
期间好孩子担忧地上来看了一次,多萝西温温柔柔地把人劝了出去,让他再多等一阵。
这一等就等到太阳落山,月光洒入书房。她听见窗外秋风吹落树叶时飒飒的声响,月下鸟儿发出轻快的鸣叫声。
西区明显没有东区那样嘈杂,夜晚皆是寂静一片,让多萝西的翻阅工作都轻松不少。
她翻完最后一本书,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正巧好孩子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上楼寻多萝西。
好孩子动作轻缓地打开书房的门,本以为会看到多萝西趴在一沓书上睡得不省人事,或是静静阅览书籍的场景,却猝不及防地对上她轻松的笑颜。
他听到自己胸膛中那颗不安分的心脏的跳动速度加快,在静谧的夜中分外聒噪。
坏孩子之类的烦恼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压低声音问询,“您找到您所追寻的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多萝西闻言却是笑靥如花,浓密绵长的银白睫羽冰雪消融。
那双紫灰色眼眸在不苟言笑时便会略显阴郁,在此刻却是异彩涟涟,有种妖异诡谲的感觉,迤逦又靡丽。
好孩子听到她清凌凌宛如雪原精灵的嗓音——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