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妥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自己也能那么自由地决定自己的事就好。
杨策确实与妥妥不同。如果说王妥妥是一株养在温室里的花,那杨策就是生长在水沟泥路上的野草,时不时被路人踩上几脚,倒伏在泥泞里半天,不一时又肆无忌惮地扬起脑袋挺着脖子长得生机勃勃。
他是一个出了名的野小子,从母胎里出来不久就想尽办法扩张他的爬行范围,幸得家徒四壁,环顾无长物,由得他伸腰欠身,长胳膊长腿,用不了几年,就长得健壮饱满,骨肉匀停,虽然因为脸长得嘟嘟的被班上同学戏称为策包子,却并未辜负上天赋予的男儿刚性,越大鼻梁越挺,眉眼愈深,轮廓越分明。
他家是地道的农家,姐姐年长他三岁,很早就会洗衣做饭放牛了,母亲一天到晚跟着父亲忙活地里的生计,为了让杨策读书,姐姐辍学得早,一家人把这个小包子养得天不怕地不怕,无所不能。
别的小孩开始抬头的时候,他就开始翻身,别的孩子翻身的时候,他就无数次从床上滚下地来,吓得他妈妈魂飞魄散,但每次不过是碰一两个包嚎啕大哭一场后又继续翻滚。
到得他能走路了,就领着母亲满山满岭跑,最爱去河边玩水踩石头,不管能不能走稳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母亲每天累得满头大汗,嘴里嘀咕着男孩怎么皮得比好几个女孩还难带。却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这个儿子是属于特别活跃型的。
好不容易两岁能走稳不要牵着手了,这小子经常一晃就从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到,不是在桌子底下,就是在床底下,有一次爬上灶台往下跳,恨得他母亲差点把他摁到锅里去了。
等到门关不住了就更麻烦,他尝试爬树,尝试跳坎,尝试下水,尝试找各种动物的麻烦,比如骑鸡,比如拴狗,只有猫是他最厌恶的动物,从来不去逗着玩。
这个时候的杨策确实无忧无虑,没有什么可以管束他,也没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他够不到的。
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他都可以去够一够,不过,这有个前提,这时候他的双脚能丈量的不过是土地,他的双目所能及之处也不过是远山和天空,他甚至没有到过镇上,没有见过商铺时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虽然父母亲无比疼爱他,却也只能让他吃饱穿暖,其他镇上城里孩子享受的玩意他是不知道的。
杨策的痛快来自山间迎送花香的风,三月覆盆子的香味,四月雨后扎手的尖笋,和河里那些鼓着眼睛朝两旁看的螃蟹,它们和青石一样的颜色,但是比青石可灵动多了,你去捉它的时候,只会平移的它看起来又笨又可爱。
这样的日子无辜而自由,天地和自己是一体的,家人和自己是永远的。
没有他人,没有比较,没有攀援,当然也没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