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艘船!”宋域一眼就认出了船上的周君扬。
听闻目标人物就在船上,许飞登时就热血沸腾,一股独属于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就冲上了他的天灵盖,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只见他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手心的汗,又再次握住了船舵,跃跃欲试地说:“接下来可能会很颠簸,麻烦各位都找地方抓好。”
宋域眨了眨眼,视线在许飞兴高采烈的脸上停留一瞬,顿时懂了他的意思,立刻找地方抓住。
技术人员也死死护住手里的东西,尽职尽责的完成他的任务。
下一秒,快艇掀起的浪花骤然变大,尾部传出的音浪也比刚才强了许多,它叫嚣着向前方冲去,卷着一条白色的长带疾驰。
周君扬猛然发现无人机的存在,心下顿时明白警方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脸色苍白,咬了咬牙。
不敢有任何懈怠之意,顾不上胳膊处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忍着钻心的巨疼,操控游艇快速朝采沙场的方向靠近。
片刻之后的水面上,两艘船只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进,宋域已经可以仅凭肉眼就看到游艇拼命逃跑的身影。
宋域观望前方渐行渐近的船只,笑着揶揄道:“他这游艇性能不咋行啊?估摸是遇见坑货奸商了。”
沈瀛虽然没吭声,但他敏锐的眼睛里倒是藏着更多难以分辨的情绪。
周君扬接二连三地偏头向后探去。
眼见屁股后那条来势汹汹的船正冲他过来,脑门上不断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差点要脱水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伤口的拉扯痛,他低声咒骂几句:“妈的,来的真他妈快。”
宋域不知道从何处捞出一个电音大喇叭,清了一番嗓子后提着喇叭就冲周君扬吼去,“周君扬,我们是京海市局刑侦大队的警察。有证据表明你已经触犯了我国法律,现在立即停船,不然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这一番早已抛出过数百遍的腔调,宋域说得驾轻就熟。
只是不知道混在轰鸣的杂音中,周君扬有没有听清楚。
但宋域按照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估摸就算周君扬听得清清楚楚,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不会去理会分毫。
宋域又警示了两遍。
结果如他所料,对方压根就没停船伏法的打算。
他丢下手里的喇叭,一巴掌拍上许飞的肩膀,冷声问:“登船设备带了吗?”
“带了。”许飞在市局一收到指令就预想到了肯定需要一些别的物品,立刻将脚边的袋子拎起来递给宋域。
“好好干,升职加薪只是时间问题。”宋域不得不夸赞许飞这小年轻有远见,将来肯定能担当大任。
顿了顿,他的语调骤然加重,强调道:“等下我们需要强行登船,控制住周君扬与何妍妍,他们的手里持有凶器,行事务必小心。”
几人应了一声。
快艇破开水面,掀起一段惊涛骇浪,势头昂扬得好似打了鸡血。
尽管前方的游艇拼命逃跑的游艇再努力,但速度方面是个不小的硬伤,最终只得被追上。
周君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惊恐不已,心底正压着因恐惧而产生的滔天怒火。
眼睛一瞥,又撞见了像狗仔一般对他进行跟踪拍摄的无人机,原本升至喉咙只差一根稻草就能冒出脑袋顶的火气登时被助燃,烧着他的理智与清醒。
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疯狂渴望一颗核/弹,然后把世界上所有的条子都炸成个稀巴烂,让他们亲妈都不认识。
周君扬神经质的给船体来了一个艺高人胆大的漂移,悬空的无人机来不及躲避他的报复,径直承受了这凶猛的一撞——
航道一偏,险些栽进水里。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沉闷巨响也随着周君扬这一撞传来,将周君扬从得意忘形中拉了出来。
他警觉地收起了嘴边肆无忌惮的嘲笑,扭头死死瞪向驾驶舱的门,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好奇怪。
周君扬伫立在原地思索须臾,终究觉得应该出去查看情况。
他盯了一眼前方辽阔的水域,设置成自动驾驶状态,提脚小心翼翼地朝外走。
周君扬不出去还好,一出去差点犯心梗。
不知道何时,自己这艘船上已经登了两位不速之客。顺着不速之客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根尼龙绳系在防护栏上,另一位挂在绳子上的男人正飞速朝上攀爬。
一霎那,他的手脚冰凉,血液都快结霜,冷不丁骂出一句:“我日,你们这些条子真是牛皮糖。”
如今,他连儒雅谦和的律师面具都不要了。
首位登船的不速之客闻见这段侮辱与夸耀并存的话,一寸寸地转动脖颈。
两位宿敌就在这处隔空对视,气氛倏地变得微妙起来,浓郁的火药味愈演愈烈。
周君扬脊背直挺,冷眼瞪向宋域,咬牙切齿地诘问:“宋队长,未经允许,私自闯入他人船只,这种行为应该违法了吧?”
宋域歪一下脑袋,冷冰冰地看向垂死挣扎的周君扬。
死鸭子嘴硬。
“周先生是个律师,应该比我更懂法律,知道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们这种行为并不构成犯罪。”他毫不客气地回嘴,似笑非笑着,“但你可能也只是个半吊子律师,没有熟读并背诵过我国最重要的一本书——《刑法》。”
周君扬听见宋域这番话,原本想要护住的窗户纸保不住了,眼神瞬间凌厉可怖。
宋域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继续说:“《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盗窃尸体罪——秘密窃取尸体,置于自己实际支配下之行为。”
“宋队长在说什么?我没有怎么听明白。”周君扬皮笑肉不笑,远远看去就觉得骇人。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说我什么?哦哦哦,秘密窃取尸体,请问有什么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吗?不然我有权利反告你一个诬陷罪。”
宋域与周君扬对峙,目不斜视,有理有据地讲:“你藏在虞美人花田下的解剖室已经被我们发现,并且有人证可以证明你有谋杀何氏集团董事长何敬华的嫌疑……以及谋杀前特情部副部长张国龄。”
周君扬骇然一惊,“……”
宋域顿了顿,不紧不慢地戳破关键点:“都是你干的吧,张应成?”
下一秒,周君扬听闻宋域闭口前的最后三个字,脸色陡然一变,像是被水冲洗干净的血浆袋,毫无血色可言。
“你?!”
他话音刚落,余光碰到正沿着绳索敏捷爬上来的陈廓,顿时想明白了一切。
冷笑一声,索性也不再顾及脸面,光明正大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你们两个部门联合了,怪不得能摸索到这些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们两支队伍会挖空心思地来逮捕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想想还挺荣幸的。”
“小人物?”宋域一挑眉,冷嘲热讽道,“如果你都算小人物,那我们这些人就是尘埃了。”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觉察到在不远处的观音岛上,危险即将来临。
一身黑衣的万山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黑箱子,在水泥浇筑的台阶上健步如飞。
比起身边三步一停的老年旅行团,他简直就是脚底踩着风火轮,背后压着火/箭筒。
他快步走上山顶,一个巨大的观景平台暴露在他的眼中,木制防护栏上倚靠着三三两两拍照打卡的人群。
万山明环顾一圈,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站立。
举起挂在脖颈上的一只漆黑的望远镜,架在鼻梁上观察水面的状况,撞上正在逃亡的游艇和追击的警方人员。
他按了一下耳内藏着的蓝牙耳机,沉声说:“先生,我已到观音岛。”
耳畔飘过洛川漫不经心的声音,只听他说:“等着恰当时机,将其击毙。”
万山明面无表情地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