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尖生出一丝热意,她挽起耳边的碎发,小心地避开他的手指,低头咬住那一小块月饼。
宋予静莫名地不敢去看他,细嚼两下,咽下去后,小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喂。”
容珩笑着颔首,却问:“甜吗?”
味道和她在家里尝的差不多,以她的口味来说,其实不够甜,可对上他温润含笑的目光,她不自觉地回答:“甜。”
他眉眼间的笑意更甚,拿起案几上的橘子,剥去果皮,一瓣瓣地分开,再细心捻去上面的橘络,放到她面前的瓷碟里。
宋予静一口一瓣,脸颊微微鼓起,伸手去接月光清辉,叹道:“可惜没有带酒。”
“……你想喝酒?”容珩缓声问。
“对呀。”她又叹了口气,“之前在宫宴上,其他人都有酒,就我没有。”
容珩没有接话。
“我看到你的桌面也有酒。”她看着他,咽了口唾沫,“怎么样?宫里的酒好喝吗?”
顶着她期待好奇的目光,他回答:“不知道,我没有在宴上喝酒。”
“欸?但我之前抱住你……”宋予静卡了一下,视线在他身上一转,含糊地略过几个字,“我好像闻到了酒气。”
容珩抬起袖子闻了闻,“大概是之前搀扶父亲时,不慎沾染到了一些。”
提及镇国公,雅间内沉默一瞬。
宋予静偷瞄他的神情,平静淡然,再无冰霜。
她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之前我摘了好多桂花,一些拿来做月饼,还有剩下一些,就拿去酿酒了,大概再储藏一两个月就能喝了。”
“你亲自酿造的?”
“……我帮忙摘了桂花,也算是搭了把手。”她挠挠脸颊,“你的酒量怎么样?桂酿不算烈酒,到时候你要喝吗?”
“还行,你酿的酒,我自然不能错过。”容珩顿了顿,“你的酒量呢?”
“一般一般,我感觉不能算特别好。”
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和时令水果,就着近来趣事闲聊半天,街上传来更夫敲击梆子的声音。
宋予静抬头去看夜空,饱满圆月高高挂在正南方。
“快三更了。”她关上窗户,“我们得回去了。”
两人离开临江楼。
与之前喧闹熙攘相比,此时街上的行人很少,两边的铺子都已经关门,唯有门口的灯笼闪着昏黄烛光,和月光一起照亮路面。
宋予静走得很慢,在心里默默估算庆阳长公主这个时辰有没有歇息,琢磨着要不要迟点再回家。
她暗自叹息一声,瞧见前方的影子,视线微微一凝。
两人之间隔了半尺距离,落在地面的影子却亲密无间,紧贴在一起。
宋予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两步,再去看地面。
两人的影子隔开些许距离,夜风渐起,灌进广袖,吹得他的衣袖飘飘荡荡。
她落后两步,翘起手指,在地面比出鸟儿的影子,轻轻去啄他的肩膀,又试图勾起他的衣袖。
容珩忽然止步,回头看她。
宋予静连忙将手背到身后,轻咳两声,抢先开口:“怎么了?”
他走回来,抓起衣袖,摆在她的面前,示意她牵住。
她勾住衣角,故作夸张道:“公子的衣裳可真漂亮,奴家从来没有见这么华丽的刺绣,这衣料应该很难得吧?”
“是织金缎。”容珩认真回答,“你喜欢?府里还有,我送你一些。”
“奴家叩谢公子赏赐。”
宋予静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向他行礼。
“……不要这样。”
公主府哪里会缺绫罗绸缎,容珩总算看出她在故意逗他,转头看向前方,却没有把衣袖收回去。
“我先送你回家。”
瞧见他脸上的一丝窘意,她心里笑得更欢,捏着嗓子继续说:“多谢公子。”
回到公主府,宋予静从门房处拿来一盏灯笼,没有立即交给容珩,轻声问:“你今晚过得开心吗?”
“开心。”容珩几乎瞬间回答,定定地看着她,“今晚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中秋。”
他脸上笑容不似作假,与之前在宫里时的落寞消沉截然相反。
她跟着笑起来,将灯笼交给他,又皱起眉:“你回去后,如果镇国公的心情还是不好,大杖则走,你千万要记得躲开,不要傻乎乎地挨打。”
容珩应了声“好”,同样认真叮嘱:“如果殿下与学士要责罚,你尽管把过错推到我身上。”
“母亲才不会罚我呢。”宋予静朝他安抚地笑笑,“快点回家吧。”
话虽如此说,目送容珩离开后,她悄悄溜回家,四下静谧,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宋予静心下惴惴,抓住一名守夜的侍女,低声问:“母亲歇息了吗?”
侍女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瞪大双眼,朝她身后恭敬地行礼。
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你还记得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