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看向对方,认出是徐氏族人,与徐婉同辈,歉然道:“是我思虑不周。”
闲聊了半天,屋外的乐声由远及近,高亢欢闹,隐约夹杂宾客的笑声。
“快拿盖头过来!”
喜娘一直待在屋里,并没有插话,此时才连声吩咐侍女拿起鸳鸯绣纹的大红色缎布,盖在翟冠上,严严实实地遮住徐婉的脸庞。
候在旁边的侍女与喜娘一同扶起徐婉,步伐缓而有序地朝外走去。
宋予静自觉让开,望着徐婉窈窕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走远。
按照礼仪,徐婉要去前堂拜别父母家人,尔后跟随前来迎亲的新郎一起离开。
她留在原地,沉默地站了半晌,方才缀在人群末尾,跟着去前院观礼。
前院的人更多,站在厅内大多是徐氏族内长辈亲眷,另有便是前来迎亲的一行人。
宋予静隐在人群之中,踮起脚尖往前面瞄,正好看见平远侯夫人目含泪花,嘴角却抿起笑容,细心叮嘱即将离家的女儿。
她无声地看着,末了,往左右两边看看,再偷偷看了一眼庆阳长公主,悄悄离开前院。
今日侯府的众人都忙得很,路上遇见几名侍女,只来得及行礼一番,便匆忙告退。
宋予静不想麻烦人,抬脚走向花园。
来平远侯府的次数不算少了,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迷路,她仔细观察周围,避开赴宴的宾客,沿着蜿蜒小路往前走。
小路栽种的花木有些飘零,不似春日时的百花齐放。
她踱步拐过转角,在假山石边看见一个人影,身着绛色圆领袍,低头靠坐在石墩上,隐约看得见他以手背擦过眼角。
宋予静立即停下脚步,认出对方的身份,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悄悄往后倒退。
“……宜宁县主。”
闻声,她只好看向对方,回礼道:“徐公子。”
“县主是迷路了吗?”徐远快步走过来,眼眶微红,仍挤出笑容,“需要在下为您带路吗?”
视线匆匆掠过对方眼角,她微垂眼帘,“没有,宴席还没有开始,我来花园走走,不慎叨扰,是我之过,还望徐公子莫怪。”
“县主言重了。”
一时无声,宋予静偷偷观察徐远不舍的神情,思及与徐婉的情分,暗自叹息,缓声宽慰:“徐姐姐觅得良人,是她的幸事,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望请徐公子莫再伤怀,不然徐姐姐会担心你。”
徐远使劲用手背擦过眼角,擦得那双眼睛更红了,声音嘶哑:“县主说的在理,是我失态了。”
她曾听徐婉提及过,徐远幼时身子不好,徐婉对他颇为照顾,姐弟二人感情深厚,也难怪徐远会一个人躲在这里。
“无妨,还请徐公子放心,方才之事,我必定守口如瓶。”
困窘尴尬之色顿时浮现在徐远脸上,他清清嗓子,抬头望前一看,神情越发尴尬,又不得不开口:“在下见过容世子。”
宋予静一惊,立时回头。
容珩站在几步之外,身着绯色交领袍,秋风渐起,广袖飘飘,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一动不动地望着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她小跑过去,不自觉地扬起笑容,“刚才观礼的时候,我好像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没有来呢。”
容珩先看了眼站在假山旁的徐远,再看着她,解释道:“或许是因为人多,不过我在人群里看见你了。”
“哇,你的眼神真好。”
清浅的笑意漫上他的眼角,可看见走过来的俊秀少年,容珩微微眯起眼睛,笑意若有若无。
宋予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徐远的神情不似之前感伤,快步走上前,拱手作揖,又朝她多行了一礼。
“在下一时钻了牛角尖,幸得宜宁县主开导,在下感激不尽,改日再向县主致谢。”
“徐公子言重了。”她客气疏离地回道,“徐姐姐不愿意看到你为她伤心。”
徐远应了声是,朝两人作揖:“府里诸事繁忙,在下先行告辞。”
“慢走。”
目送徐远离开,宋予静耸耸肩,双手背到身后,往前稍倾身,看着容珩。
“宴席应该没那么快开始,不如我们去侯府的桃林逛逛,好不好?”
“好。”
她立时笑得更开心,勾起他的衣袖,牵在手里往前走,但没走动。
宋予静困惑地回头。
路边绿树还没有掉光叶子,阳光透过枝丫,在他昳丽面容落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容珩往前两步,靠得更近,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轻轻一笑:“我孰与城北徐公美?”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