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宋予静吸吸鼻子,眼角泛起点点泪花,隔着水雾,容珩的身影一时变得模糊。
“我们还是先回屋。”
他迅速站在她的面前,挡住寒风,又取来一件披风,紧紧围在她的身上,仔细系好带子。
“天冷,屋里暖和些,在外面待久了,容易感染风寒。”他顿了顿,“你如果喜欢这里的景色,明年开春再来看,那时候天气暖和,桃花应该也开了。”
暗自准备许久的话没能顺利地一鼓作气说出来,宋予静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胡乱应了声好,起身跟着容珩离开凉亭。
要不尝试再说一次?
她皱眉,恍惚往前一踏,踩到的不是坚硬的石阶,而是略显柔软的披风一角,两侧景色飞快往后倒退,整个人直直往前跌。
“小心!”
容珩急切担心的声音迅速响起,随即,宋予静跌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还好只剩最后两级台阶,总算没有摔在地面。
她靠在他的胸口,腰被他坚实的手臂紧紧揽住,头顶传来紧张担忧的询问声:“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身上的暖意慢慢透过来,伴着她熟悉清雅淡香,令她沉迷,不愿离开,更不愿以后还有其他任何人能靠在他的怀里。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心里刚萌生出的退意悉数退去。
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她迟迟没有回答,容珩的声音变得急躁,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是扭到哪里了吗?很疼?抱歉,我准备的披风太长了,又没有扶着你下石阶。”
“我没事。”宋予静从他怀里往后退出两分,看清他眼里的自责,连忙安慰他,“我真的没有受伤,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怕他不信,她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原地蹦哒两下。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容珩终于舒展眉头,离开花园,前往世子院的路上,他一直小心护着她。
跨进世子院的院门,宋予静的视线扫过院落,宽阔干净,栽种两株梅花,尚未开花,枝干疏落。
她婉拒容珩进正屋歇坐的建议,直接跟着他走进后院的罩房。
屋内同样干净,所需的各种工具依次整齐地摆在条案上,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浅淡的木头香。
宋予静环顾一圈,最后停在架子上做得七七八八的灯笼骨架,“你在做花灯?”
“嗯。”容珩看了一眼,解释道,“之前答应过你,要做一盏花灯。”
四角的灯笼骨架雕刻精巧典雅,一点都不比宫里匠师的手艺差,也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工夫。
她不由劝道:“还没那么快到上元节,你不必着急做花灯。”
“嗯,我知道。”容珩从架子上拿起一根木料,整理好衣裳,握住刻刀,“你先看看我是如何雕刻的。”
宋予静应声,蹲坐他的旁边,双膝合拢,手肘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锋利刻刀流转在银杏木间。
看着看着,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到那双修白如玉的手,沉稳有力,熟练有度,一点点刻出睡莲花瓣。
她略微往上偏头,由衷赞叹:“你真的好厉害。”
“略通一二罢了。”
“嗯……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不想回答的话,全当我没什么都没说。”
容珩停下雕刻的动作,直盯着她,“你问吧,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宋予静先看一眼木料,再看他:“你为什么会学习木雕木工?”
世家公子多学六艺、琴棋书画作文章等等,她几乎不曾听过有谁会学木工,更遑论容珩的技艺看上去还不错。
容珩握住手里的银杏木,低垂眼帘。
“母亲去世得早,临走前,只给我留下一个她的木刻雕像,小时候的我,看着别人都有母亲,只能抱住木雕,告诉自己,我也有母亲,经年累月,雕像纹路日渐模糊,我便开始学习木雕,倒也还学的不错。”
怔怔地听他说完往年旧事,宋予静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件事的……”
“无妨。”容珩打断她,温声宽慰,“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
她紧紧掐住手心,剩下的道歉话语被迫吞回腹中,她悄悄往前挪动两步,握住他的手,摸到掌心薄薄的茧子,似乎还有些凉。
“你不要伤心。”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令堂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容珩轻轻应声,反握住她的手。
宋予静直接捧住他的手,双手不停揉搓,终于驱散掉那股凉意后,抬头看向容珩。
他半阖眼帘,眉心微蹙,昳丽面容没有丝毫笑意,落寞神伤。
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她眨眨眼睛,压住心尖酸涩,酝酿犹豫许久的话终于直接说出了口。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