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挑眉,摆手让小厮先去忙,回头看了眼月亮门,又看看岔路口的假山,闪身躲进去。
说是假山,实则更像一处小石堆,只比成年男子高出一个头,边上种了些灌木,落光了叶子,堪堪隐藏住身形。
但位置不错,可以清楚看见走进花园的人。
宋予静抓住斗篷,悄悄伸出半个头,盯着月亮门。
约摸等了一刻钟,她听见兄长的声音遥遥响起:“我已经派人在花园里摆好笔墨,这下可以亲眼见久负盛名的容世子作画了。”
随即容珩清润的声音响起:“宋兄谬赞了。”
两人的身影从月亮门里穿过来。
她往下一蹲,捡起一块小石子,握在手里。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往亭子的方向走。
忽然后面跑过来一名小厮,气喘吁吁道:“公子,学士派了长随回来,说是有急事要交代给您。”
宋归鸿立即皱眉,歉然道:“对不住,你先去亭子,我稍后就到。”
“无妨,要事为先。”
宋归鸿匆匆离开。
容珩婉拒小厮带路,抬脚往前走。
宋予静眼疾手快,丢出石子,“咚”的一声轻响,落在他的脚边不远处。
容珩脚步一顿,略显疑惑的目光在四周环顾一圈。
她露出头,朝他招手,无声比出口型:“阿珩,快过来。”
他微微一愣,不过须臾,便出现在她的面前,挑眉笑道:“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守株待兔。”宋予静晃晃脑袋,抓起他的手,“虽然没有等到兔子,但抓到一位美丽郎君。”
容珩轻轻笑了下,握住她的手心,“你近来忙碌,但要劳逸结合,保重身体。”
“我知道啦。”她拉长声音回答,“你呢?国公府都是你在忙冬至的事情吗?”
“还好,我都吩咐安排底下人去做了。”
宋予静点头,骨碌碌地转动眼睛,猛地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飞快地问:“你平白无故地送三副画过来干嘛?老实交代,你想做什么?”
容珩先扶稳她,缓缓笑道:“只是赏画而已。”
“真的?”她狐疑地打量他,“但我很少见到父亲和兄长如此欣赏一个人,你在他们面前都做了什么?”
“当真?”容珩惊喜反问,“令尊与令兄对我很满意?”
他看上去很开心?
宋予静正准备继续问,山石后面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庆阳长公主的声音:“你说姑娘在花园里散步,人呢?”
侍女恭声回答:“先前奴婢扫雪时,还看见姑娘在湖边看冰。”
“嗯。”庆阳长公主的声音高了些,“静儿,静儿?”
听见母亲似乎往这边走过来,宋予静低头瞅瞅抱住容珩的双手,莫名地浑身一抖。
她来不及细想,迅速撒开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按,将目露惊讶的容珩按到山石后,压低声音:“你快藏起来!”
随即,她连忙跨出山石,快走两步,站在母亲跟前,恰好挡住路,“您找我有什么急事?”
“你从哪里冒出来?”庆阳长公主往她身后一看,“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随便逛逛。”宋予静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强作镇定,挽住母亲的手臂,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有事吩咐侍女就好了,哪里值得您亲自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没事。”庆阳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在屋里待的久了,我出来走走,听说你也在花园里,想和你一起散散步。”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她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人说阿爹派随从回来找哥哥,是有什么急事吗?”
庆阳长公主忽然止步,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温柔笑笑:“让鸿儿找一份他帮忙亲自整理的书稿罢了。”
母亲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等她问,又听到庆阳长公主说:“我先回去了,你若是喜欢,就在花园里多逛逛。”
宋予静应了声好,目送庆阳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再也看不见后,转身飞快跑回山石。
容珩还站在原地,垂首盯着地面,阳光自他身后照射,昳丽面容隐在晦暗的阴影里。
她连忙奔至他的面前,急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让你藏起来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解释。”
容珩直盯着她,久久不语,倏忽往前两步,抓住她的手,“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乍一听,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细听却能听出暗藏其中的低落神伤,甚至还有几分不自信。
“没有!你很好!”宋予静心尖一酸,“最近家里太忙了,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父亲和母亲,又没有完全想好措辞,我保证马上告诉他们。”
“真的?”
“千真万确。”
宋予静声音坚定回答,就差举起手发誓了。
容珩终于笑起来,捧住她的脸,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