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庆阳长公主、宋学士便和镇国公正式见了一面。
具体谈了什么,庆阳长公主没有细讲,只对她说往后见到镇国公,明面上的规矩礼节过得去便好。
宋予静琢磨了一下,认真记住母亲的叮嘱。
自此两家私下里通过了气,因年关将至,腊月里两府都忙得很,约好明年再办纳采等仪式。
宋予静自觉不再常出门游玩,留在家里帮庆阳长公主处理一些庶务。
忙了几天,得了一天空闲,她当即让人给容珩传话,说明天想去镇国公府见他。
等到第二天,她早早起来,用过早膳,坐马车前往镇国公府。
走进府门,两名侍女候在前面,福身行礼:“奴婢问姑娘贵安,世子吩咐奴婢在此等候,为姑娘去世子院引路。”
算起来她不是第一次去世子院,也还记得路,但容珩特意吩咐人在这里等她,宋予静也不多问,跟着侍女往前走。
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国公府变化不大,只因天冷,花木的枝叶凋落,四周景色略显萧索。
途径花园时,她特意停下脚步,望向移植的桃林。
褐色枝干光秃秃的,一眼望过去,落满白雪,比不得春日的繁花似锦。
“奴婢恭请国公贵安。”
宋予静立即扭头,果然看见镇国公站在假山旁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
“你先下去。”镇国公咳嗽几声,“县主,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
侍女飞快地看了宋予静一眼,留在原地没动。
宋予静朝侍女颔首,两人方才走远。
她看向镇国公,微微屈起双膝。
“县主不必多礼。”镇国公急声阻止,“往后在我面前不必讲这些规矩礼仪。”
她悄悄抬眸看了眼镇国公的神情,少见地带了一分焦急,不似作伪,她沉默一瞬,继续福身行了半礼,垂眸立在原地。
“我在此处拦住县主,实乃情急之举,着实是有些话要当面告诉县主,还请县主莫怪。”
宋予静站直,看着旁边的假山,淡声道:“国公请讲。”
“珩儿很喜欢你,往后我绝对不会为难县主,也会约束府里族里的众人,只有一点……”
镇国公顿住,闭了闭眼,竟然拱手朝她作揖。
她吃了一惊,连忙闪身往路边一躲,没有受镇国公的礼。
“还请县主日后好好待珩儿。”
宋予静拧起眉头,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镇国公神情苦涩,声音里的悲伤难以掩饰,与之前见到的冷肃截然相反,鬓边隐有白霜。
她沉默片刻,放缓一分语气:“此事无需国公提醒,我自然会对佩之好。”
“如此最好。”镇国公笑起来,仍含一分苦涩,“我就不耽搁县主了,免得珩儿等急了。”
“国公慢走。”
宋予静站在原地,暗暗打量镇国公离开的背影,琢磨对方特意来找她说这番话的深意。
她一边猜想,一边往前走,刚走到世子院的门口,容珩便从里面走出来,紧锁眉头,步履匆匆。
“阿珩!”
听到她的声音,容珩大步流星朝她走来,眉头舒展几分,连声问:“路上遇见了什么事?好像到的有些迟,不如下次我还是去门口接你,好吗?”
“不用你在门口等,天气那么冷,冻坏了怎么办?”宋予静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又朝两边看看,压低声音,“只是半路遇见令尊,同我说了几句话。”
握住她的手猛地一紧,容珩的声音微沉:“父亲为难你了?”
“没有。”
她如实转述一遍,挠挠脸颊,“我就是想不明白令尊说这些话的原因。”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容珩说,“晚上我会找父亲谈谈。”
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宋予静环顾书房,只有两人,摆手让候在屋外的小厮退下去,她正视容珩,认真问:“阿珩,你和令尊的关系为什么如此僵硬疏远?”
问出许久的疑惑,她又补充道:“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容珩塞了一个暖手炉给她,摸摸她的手,摸得暖和起来后,缓声开口。
“父亲与母亲情深意笃,母亲去世后,难以从痛苦里走出来,故而我自小跟在祖母身边,很少见到父亲,祖母去世前,强令父亲要为容家开枝散叶,所以我和那些弟弟妹妹年龄差距有些大。”
从他口中说出来,不过短短一段话,细细深究,却能听出暗中其中的苦涩。
镇国公夫人去世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之中,便要守孝三年,好不容易走出丧母的悲痛,又被亲生父亲忽视,难以想象这十几年是如何过来的。
宋予静心尖一颤,眼眶泛起酸意,紧紧握住他的手,“阿珩,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容珩伸手,轻柔抚过她的眼角,轻声应道:“好。”
借着环顾四周的动作,宋予静悄悄揉了揉眼角,视线落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