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透过铜镜,暗暗观察站在身后的容珩。
“今日戴这支簪子怎么样?”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白玉簪,簪头桃花栩栩如生,“既然是和母亲去玄平观上香,装束简单些比较好。”
“好。”
簪子稳稳地插进发髻,瞧着没有什么不妥,她转过身,一眼便看见容珩敞开的里衣领口,露出一片锁骨,再往下是紧实的胸腹。
脑海里蓦然浮现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宋予静深吸一口气,替他拢紧松散的外袍,“晨间有点凉,还是要穿好衣服,免得着凉。”
容珩刚开口说了个“好”字,忽然咳了起来。
她赶紧拿起一件衣袍替他穿好,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似乎有点烫。
“我没事。”容珩先开口安慰她,“刚才不小心被呛到而已。”
宋予静握紧他的手,摸到一股凉意,越发不放心:“我让人去请太医回来给你看看。”
“不必,我真的没事。”容珩转移话题,“你不是还要回公主府,然后和母亲一起出城吗?早点出发,免得母亲等急了。”
“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容珩牵着她往外走,吩咐冬雪带好东西,路上仔细照顾。
他还没有换衣裳,宋予静不敢让他出门吹风,反手将他推回屋里,只能往前走。
走出正院没多远,她停下脚步。
“你带上我的牌子,现在马上去太医院请太医回来,在阿珩面前不要说是给他看病,只说是为他请平安脉。”
冬雪立即应是,匆匆往前走。
吩咐一番底下人务必照顾好容珩后,宋予静按按心口,这才离开,前往公主府。
陪着庆阳长公主用过早膳,她扶着母亲坐上出城的马车。
马车摇晃,她不觉得困,认真回想容珩最近的异样,试图找出原因。
“想什么呢?”
宋予静回神,看向坐在对面的母亲,咬住下唇,挥手让马车里的侍女退出去,压低声音问:“娘,我觉得阿珩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庆阳长公主正色,“哪里奇怪?”
“他好像特别……”她努力找出适合的词语,“黏着我。”
以往在人前,容珩稍微收敛一些,现在不管人前人后,他总喜欢抱住她,连晨间梳妆穿衣的事情都替她做,而不肯让侍女来,甚至连夜里沐浴时,他都要亲自在旁边帮忙。
这些异样……好像都是从那天开始。
后来她向他解释那样回答的原因,他只笑笑,下一刻,又搂住她,轻柔的吻再次落下。
“这有什么奇怪的。”庆阳长公主声音含笑,拉回她飘远的思绪,“你们两个新婚燕尔,总想腻歪在一块,这很正常。”
母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但宋予静的心里依旧不安,不想庆阳长公主担心,暂时强压住浓浓不安,应道:“嗯,阿娘说的对。”
今日天气不错,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到了位于山林里的玄平观,夏日的热意消散许多。
宋予静陪着庆阳长公主在观内上香、求符、听道长讲经,还在观里用了午膳,将近申时正才离开。
回城后,她送母亲回府,陪着家人一起用过晚膳,赶在宵禁前回到县主府。
一进屋,宋予静敏锐地发现屋里只点起了灯,格外安静。
容珩没有回家。
不等她问,冬雪立即禀道:“傍晚仪宾派人来传话,说是镇国公留他在国公府住一晚,不回来了。”
宋予静恹恹地“哦”了一声,毕竟是父子,不好说什么,问:“早上请了太医吗?”
“请了,太医为仪宾诊脉,说是可能最近天气变热,夜里睡得不安稳,没有开药方,只叮嘱好好休息。”
宋予静微微颔首,见时辰不算早了,沐浴之后,便上床歇息。
熄灯后,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她裹住被子,往里边翻身,侧着躺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睡不着。
往常睡不着的话,容珩会和她做点其他事,或是与她夜聊,总不会像现在这样两眼空空,盯着帐顶发呆。
宋予静把半边被子卷成一团,塞进怀里,闻到残留的一点清雅淡香,深深地叹息。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床这么大呢?
辗转反侧半宿,她总算熬出点睡意,迷迷糊糊睡着前,想着明天早上一定要去找他。
*
翌日。
天还未亮,宋予静便起床了,盥洗之后,正想吩咐人不必准备早膳,还没开口,屋外先进来一名管事,步履匆匆,屈膝行礼。
“老奴恭请县主贵安。”管事垂头盯着地面,“世子派老奴前来禀告县主,因太子殿下传召,世子已经进宫,估摸着要傍晚才能出宫。”
她一愣。
原本打算去国公府找容珩,现在看来是去不了。
“嗯,我知道了。”她语气恹恹,“阿珩有没有说晚上回哪里?”
“世子没有吩咐。”管事顿了顿,“只是近来府里事情多,国公说想要让世子搭把手帮忙。”
宋予静懂了。
管事禀告完毕,没有久留。
侍女鱼贯而入,依次摆好早膳。
宋予静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碗里的山药粥,喝了几口,又夹起一块蒸卷,勉强吃完,放下筷子。
“姑娘。”冬雪观察她的神情,“前些日子,殿下派人送来一批玉石和一批丝绸,您如果得空,不妨亲自去看看。”
闻言,宋予静来了点精神,回想那批丝绸的颜色,琢磨着给她和容珩裁几身秋衣,还可以给他打磨几个扇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