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中悬挂着的水晶琉璃吊灯静默地折射出光线,照亮了整个大厅,休息区内略显空荡,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那儿,与休息区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热闹的宴会中央。
西装革履的男士同身穿优雅衣着的女士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社交圈,他们在宴会的各个地方高谈阔论,十分热切地讨论着,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仍未停下。
“天呐。”不远处的惊呼声彻底打乱了围在一起的人群,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是项家家主…还有项行森。”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
从二楼包厢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的项锋,已经年过五十的项锋整个人十分地高大魁梧,眼角隐约能看到几分历经岁月风霜留下的鱼尾纹,眉下沉稳的眼眸中不见一丝浑浊,明明脸上带着儒雅亲切的笑容,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没人会把这当成是一种善意。
毕竟,谁会把一个自当家主以来仅仅只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就将项家脱胎换骨,荣升为燕京四大家族之一的人当成一头柔顺的绵羊呢?
在项锋还未继承项家家主之位前,那时候项家的家主是由项锋的叔父-项明担任,项锋的叔父是一个十分古板而谨小慎微的人,多疑、敏感的性格让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频繁的人员变动和家族的固步自封让项家的家业也在他的手中渐渐落寞,当然,这也并不全是他的错,项家的家业早在前几任家主手中时便隐隐有着溃败的苗头。
项家的落寞,让项家内部变得越发地焦躁不安,他们迫切地想要在这动荡的变化中寻找到更大的突破口,阴霾弥漫在项家的每一个人身上,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项锋的接任是一个值得揣摩和津津乐道的事情,项明并非没有自己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在他当上家主之后,他便一心一意地培养着自己的嫡子,他的儿子在十六岁时就已经开始接触项家的家业,而在这些年里项明也有意地对他的儿子放权,虽然项明没有多大的作为,但他的儿子却表现得很好,这更让项明坚定了自己的继承人选择。
项锋的父亲在项家并不出色,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外有着自己的产业,而是靠着项家人的身份在项家的分公司混上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他的无所事事和安于现状,令项家老一辈的人很是不满,连带着项锋也被当成了项家的边缘人物。
但在项锋的父亲死后,项锋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从何时与项家老一辈的人逐渐拉近了关系,走进项家的权利中心,开始参与总公司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这样的变故也让他们对项明儿子继承人的位置产生了动摇。
多疑的项明从一开始地忽视,变得渐渐畏惧起了项锋,项锋越显眼,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无能,项家老一辈在他的面前提起项锋的名字越加地频繁,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项锋当下一任的家主,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只能是自己的血脉。
尽管项锋的出色拉拢了不少人,但项家内部绝大多数人还是站在了项明的后面,他们都默认下一任家主是项明苦心培养的儿子。
可最后登上下一任家主位置的人却是项锋,没人知道项家家主更替的那段时间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位的会是项锋,而项家在传出家主之后的不久,项明便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此事不是谣传,甚至对项锋的态度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而后项家的家业也慢慢移交到了项锋的手中,这显然十分地诡异。
不少人认为项锋是不是抓住了项明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将家主之位给他。
“项总。”一个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率先出了声,他手持香槟,表情热情地向项锋这边走了过来。
“薛总。”项锋欣然一笑,拿过身侧高台上的香槟,将其举起与他轻轻地碰杯。
酒杯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有了薛总这个领头人,后边原本犹豫着的人也不禁大胆了起来,纷纷向项锋这边走来。
与项锋一身藏蓝色西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后一身白色西服的项行森。
白色似乎是天然地显眼,约莫二十几岁的青年身影颀长,眉眼清俊,袖口微微往上拉了一分,露出左手手腕上的黑色菩提子。
项行森站在项锋的身后一言不发,眼神淡漠地看着不断向项锋献殷勤的众人,他将手腕上的菩提子轻轻拿下,眼尾轻垂,侧身而立,就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介质将他与众人分隔开来。
在场的人大多对项家的家主项锋都抱着攀附的心态,企图在他的面前博得好感,为自己争取到一丝的利益。
比起面对项锋时的坚定,他们在面对项行森时却有些犹豫,虽然项锋近段时间的公开出行都有着项行森的陪同,但他们依旧无法确定项锋的态度,虽然项锋将项家的一些家业交给了项行森来负责,但项锋的其他儿子仍然像往常一样负责着项家家业的运行,在他们看来,项家明面上的权力分布并未发生明显的变化。
在场许多来自燕京的家族,在项行森未回国前,便早早地站好了队,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半路竟然杀出一个项行森,他们曾多次各自提醒支持的项家人是否要多加关注项行森,但跟他们保持着联系的项家人却是一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就像项行森不存在一般,他们也只能就此作罢。
而在其他地方的家族眼里看来,就连燕京的家族都没有主动地向项行森示好,更别谈远离燕京项家的他们了,他们怕的是项锋只是让项行森当一个幌子,用他来保护和锻炼真正的继承人,这样的话,他们对项行森的示好,恐怕会引火上身,惹怒真正的项家继承人。
趋利避害早已成了他们的天性。
“项总,您儿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一位老总用粗狂的声音夸赞道,眼睛看向了项行森的方向。
项行森早在众人对项锋阿谀奉承之时,就去到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沙发边上。
如果不是这人忽然提到项行森的名字,这群人竟然都没有发现项锋的身后早就没了项行森的身影。
项锋笑而不语,停顿片刻后才缓慢地说了声:“过奖了。”在一片恭维声中,没人看到他眼里透露着些许的不自然。
项锋有些敷衍的应答,让本想同项行森交好的一些人隐藏起了自己的心思,这也就导致了项锋和项行森两边围着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沸沸扬扬的热闹,另一边则略显安静了。
“项少爷。”一道清甜的女声在众多男人阿谀奉承的声音中有些突兀。
陈悦希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小香风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的A字裙,脸上画着十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知性而又优雅。
陈曼云在项锋和项行森进入大厅的时候,便催促着陈悦希赶紧过来,陈曼云也在项锋身边占据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但在一众商业大佬的面前,如此年轻稚嫩的陈悦希根本就无法融入进他们谈论的话题里面,她只能站在她的母亲身边,尴尬地附和着。
陈家并不算什么显赫的大家族,这一次能够拿在二楼包厢的名额,全权是因为陈曼云所在的汇候珠宝公司为锦绣山庄捐赠了一大批珠宝类的拍卖物品,除此之外,陈曼云还额外赞助了锦绣山庄一大笔钱。
锦绣山庄赞助名单在拍卖会前的两个星期便公布了出来,众人也是在那一刻才真正注意到了原来山海市还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陈家。
陈曼云因此收获了许多人脉资源,连带着汇候珠宝公司的股票也上涨了不少。
“悦希,你去那儿吧。”陈曼云小声地对一旁心不在焉的陈悦希的说道。
陈悦希抬头,顺着陈曼云的眼神看到了坐在沙发边的项行森。
看到项行森时,她瞬间想起来运动会时与他谈话时的屈辱,项行森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不起眼的蚂蚁一般,她本能地不想再看到他。
“妈妈。”陈悦希有些抗拒地说道。
“你忘了你答应过妈妈什么了。”陈曼云皱着眉头说道。
“没有忘。”陈悦希无奈地说道。
陈曼云在出门前特意叮嘱过陈悦希,在锦绣山庄务必听从她的话。
“别跟那群人一样肤浅。”陈曼云怕陈悦希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向她说了一句:“项总十分看好项行森,你必须要跟他交好,这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悦希不要任性。”
陈悦希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父亲都执意让她去接近项行森,明明项总的二儿子更加地出色。
尽管她十分地不理解,但在来到项行森的面前时依旧保持着完美的仪态。
项行森跟她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地冷漠。
“陈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陈悦希走近几步,顺势坐在了项行森所在沙发的另一侧。
她的眼神里透露着真诚,似乎就是像她说得那样,只是想同项行森成为朋友。
“是吗?”项行森似笑非笑地说道。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项行森的态度让陈悦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项行森现在的态度,她怎么可能和他交好。
自从她接二连三地没有达成父母的期望后,她能明显地感觉到父亲对她的不满,甚至父亲多次在她的面前夸赞起了陆清禾。
陈悦希越想越恨,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转运石,她没有忘记神明之前的话语,转运石无法蛊惑气运强大的人,但随着她夺取的气运越多,转运石所使用的范围限制也就越小,终有一日她可以肆意地夺取任何人的气运。
过了这么久,她能感觉到自己使用转运石越发地如鱼得水,就在前些日子,她就突破了转运石的使用限制,在同一时间蛊惑了数人,不再只是单一地对一人,而是可以同时蛊惑。
上一次她没能成功蛊惑项行森,让她大受挫败,再加上项行森带给她的羞辱感,让她对项行森的恨意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排在了第二。
有时候就连陈悦希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项行森有如此大的执念,就像是命运在冥冥之中驱使着她这么做一样。
陈悦希熟练地操纵着转运石,脖子上的黑色转运石开始慢慢地发烫,她期待看到项行森对她臣服的画面。
可直到转运石再次变得冰冷,项行森的眼神依旧清明,她甚至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嘲讽。
“陈小姐,你在干什么。”、她看到项行森站了起来,水晶灯的光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身上,白色西装在光的反射下十分刺眼。
陈悦希晃眼望去,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那一串黑色菩提子,它竟然和她脖子上的转运石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