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宵在攒动的人头里,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李安饶。
她上前挤进人堆里面,摸出了浑身上下仅剩的一点银子,放到了小女孩挨个讨赏正拿着的盆里。
“叮啷”一声轻响,小女孩看着这块盆里唯一的碎银,忍不住对着谢宵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谢宵还想再掏点钱出来,奈何实在是囊中羞涩,脱光了也再找不出一枚铜钱。
“当啷”一声重响,一坨银元宝砸进了女孩的盆里,甚至把里面的铜钱都震了起来,女孩跟谢宵齐齐抬头看向来人。
季煜站在一旁,一缕黑发垂在肩头,骨肉停匀的手理着宽大的袖口,温和地对着小女孩点了点头。
谢宵下意识握住了季煜伸过来的手,被他从人堆里拉了出来,留下一脸又惊又喜的小女孩。
去客栈的路上,李安饶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谢宵季煜两个人安静如鸡地跟在后面。
不得不说,季煜气定神闲投下一锭银元宝的身影确实太玉树临风了,特别是在这谢宵经济异常困难的时机,她都有点不太好意思跟身边这个慷慨好施、风姿挺秀的美男子说话了。
走进客栈里,正当谢宵还在暗自感慨的时候,季煜从柜台边回来,坦然道:“没钱了。”
三人被店小二撵了出去。
李安饶拄着胳膊靠在墙上,皮笑肉不笑赞道:“你们两个大善人,今天算是让我李某人见识到什么叫心中有大义,真情在人间了。”
谢宵跟季煜两个人垂着脑袋捏着手不说话。
李安饶拍拍袍子撸起袖子,谢宵被吓了一跳,躲在季煜身后,探出个脑袋问道:“你要干嘛?!”
“哈哈……”李安饶从喉咙里挤出两声低沉的笑声,凑近问道,“你猜我要干嘛?”
谢宵把脸埋在季煜背后,可耻地出卖道:“平心而论,我觉得他的过错比较大。”偷偷抬手指了指季煜。
李安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能干什么?只能去重操旧业啊。”
谢宵终于敢把脸露了出来,焦急道:“不行不行,那太危险了!”季煜也点头表示赞同。
李安饶歪头看向一致战线的两人,问:“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
谢宵暗恼自己不该把暮秋溪给的那个锦囊给丢了,当时出发时害怕他在那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就把锦囊随便找个地给埋了起来。哎,当时真该从里面掏点银子出来留着的。
沉默了会儿,谢宵做好了决定,突然出声:“我把玉佩卖了吧。”
李安饶一愣,皱眉道:“是你一直戴着的那块玉佩吗?”
谢宵抓住脖子上的一根红线,拔出来一块长命锁形状的青玉,一面刻着平安,一面刻着顺遂。
“它的形状很普通,只是玉质很好。”谢宵摸着手上的青玉说道,“把它当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异常,不会追查到我们。”
其他两个人都没出声。
谢宵伸手一人拍了一下,笑道:“干嘛那么凝重,又不是一辈子赎不回来了。再说了这也只是块玉而已,姐姐我什么值钱的没失去过?”
这话倒是大实话。跟曾经失去的相比,这块玉顶多算是不轻不重的挠痒痒。
李安饶脸色异常的难看,季煜也没好到哪去。
谢宵长叹一口气道:“走吧,哑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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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铺里出来,谢宵手里拿着一百八十两的银票和鼓囊荷包里二十两的碎银,对靠在门旁的二人叹气道:“真是人穷受人欺,只当了这些。虽然被血坑了,但这些也还够用,都拿着拿着,咱们三个分分。”
三个人坐在地上,开始分银票和碎银。
分完之后,谢宵揉了把脸,强制自己恢复到阳光快乐的状态,一手揽住一个惆怅的悲苦人,为今晚的住宿找容身之处去了。
远处道路的拐角里走出一个举止奇怪的英俊男子,似乎走路很不协调。他迈着迟缓的步伐来到了当铺门前,看着店门口的招牌,嘴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