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来的监察御史为何会无缘无故帮自己一个小女子?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与自己所求的是同一件事……
“若是我告诉了大人这些隐秘之事,曹家人定然不会放过我。”她眼神坚定,“事成之后,我要城外的一间避世宅院和白银百两。”
谢景文望向陈廷宴,曹芷伶的这个要求在她意料之外.
本以为她心中仍放不下曹家人,与她谈判还要与之周旋、威逼利诱一番,倒是没想到她能答应得如此痛快。
果不其然,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自然不算麻烦,陈廷宴爽快地应下。
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她眼中闪过一丝悔意,暗暗捶胸顿足,早知道多要些了!
曹芷伶悠悠开口:“曹家府邸另有玄机。在曹丞之书房进门右手边的屏风后,有一条通向竹林深处的暗道,一路向东便能通向凤凰山下的一处宅子。每个甲子日辰时他都会让我去他房中守着,自己则从暗道中穿过和一人会面。”
“那人是谁?”陈廷宴问道。
“有一次我好奇跟过去远远地看上一眼,那人坐在竹椅上,眼上蒙上了黑布,看不清模样……不过倒是有一点很是蹊跷。曹丞之经常酩酊大醉过后说些什么‘天下易主’‘日月同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这能不能也算作他的罪证……”
谢景文片刻失神,“竹椅”“眼睛蒙了黑布”,触动了她的神经。这些形容……听上去与江叔公很是相像……可曹丞之乃圣上亲自任命的会稽郡守,又怎么会与前朝旧臣有所牵涉?
她虽早有疑虑,砚山洛水这几年能在会稽郡如鱼得水,免不了上下钱财打点,而江家留在会稽的基业本就所剩无几……莫非曹丞之贪下的钱财也有叔公的一份?
不会的!
谢景文攥紧五指,指甲深陷肉中。
江叔公一向行侠仗义,视民如伤,绝不会与曹丞之这种贪墨赈灾银两、掠夺百姓救命粮草的人勾结,更不可能拿这些钱财重振砚山洛水!
一定不是他!对,一定不会是他!
曹芷伶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直到马车作停,她浑浑噩噩地就要下去,陈廷宴叫停了她。
“谢家娘子,请先留步。”陈廷宴冰凉的指尖轻拂过她的手背。
谢景文骇然,像只受了惊吓的猫,僵着背将手抽离。
“御史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我想,倒应该是谢家娘子主动向我交代些什么,比如陈某失窃的两匹马……”
“臣女也是为了大人着想。若不是那两匹马我又如何救下曹家女,取信于她?曹家一脉同气连枝,曹家上下对外言辞一致,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可乘之机,我们要想找到线索只能从曹芷伶身上入手……”
谢景文每每心不在焉时就会无话找话,自顾自出神地说上许多话。
“就当我送你的,明日送到你府上。”陈廷宴无奈地看着眼前女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谢家娘子将曹芷伶揽入麾下,可算是胜之不武?”
她回过神来,勾唇苦笑道:“人心,亦是一种武器。我以真心换来的真心,大人又怎么能说是胜之不武?”
陈廷宴一抬眸,看见她神情有些落寞,不由柔下声来说:“是我不对,放心不下你特意赶来赴宴,原来竟是我小瞧了谢娘子。”
她扬起下颌:“你是不该小瞧我。”
马车外,祝允澈痛得嗷嗷叫。
他这一路上在小马驹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屁股都快坐开花了,下马时还哭丧着脸央求着赵永、赵铭扶他下马。只不过两兄弟对视一眼,没有自家大人的授意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对他的乞求视若无睹,要怪就怪他自己在行酒令时作孽得罪了谢家娘子吧。
最后还是丽华走过,受不了这人唧唧歪歪,将祝允澈扛了下来。
祝允澈双脚腾空直至落地,眼中都是惊喜的神色,没想到谢景文和她身边之人都如此深藏不露!外表瘦弱,骑术、力气却毫不逊色,真真是菩萨脸金刚身啊!
“娘子好臂力!不知师从何家,我这身武功那可是玄一大师亲授……”见他被放下来还如此聒噪,丽华万分后悔救他下来,只好捂着耳朵疾行而过。
赵永望着祝允澈一瘸一拐的背影,轻声询问:“大人,祝允澈此人可还留得?万一他嘴不严实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
不等陈廷宴开口,谢景文抢先一步说:“不用管他,”她心领神会地望着祝允澈亦步亦趋地跟在曹芷伶的身后,“他心悦于她,想是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