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宴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此话何解?”她皱起眉头。
“若是同党诚心想要救他出去,定然不会毫无章法,就这样冒失地闯进来劫狱。况且最后那名黑衣的刀剑可不是冲着我来的……”
谢景文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说,这群黑衣是来杀曹丞之灭口的?”
陈廷宴看出她额角的汗,为她斟了杯放凉了的茶水递过去,“曹丞之愚蠢,这两日竟还相信背后之人会救他出狱的承诺,苦撑着咬死不说。恐怕到死他都不会明白,钱权交易,刀柄应向着自己,刀刃对着别人,怎能像他一般反着来,不加防备地将钱财筹码交出去,再等着别人来救?”
听到这话,谢景文心跳如鼓,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身子站不住向后小退了一步。
陈廷宴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他换了个她兴许感兴趣的话题:“谢家娘子要的人,我已经按照承诺押入牢中了。只要你按照约定找到那笔赃款,人自然就任你处置。”
却不想对面人定了定神色,眼神坚定地说:“大人,臣女知道那笔钱在哪。”
夜色如墨,会稽中人早已进入梦乡。
驿馆厢房之中,曹氏正瑟缩在硬床上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午时陈御史将判罪书送到她面前签字画押,她对自己所犯之事心知肚明,死罪难逃,可陈御史许诺只要说出真相就可留她一命。
惊慌之下人都会犯错,她索性就将所有的罪都归在曹丞之身上,将自己洗脱得干干净净。
希望曹丞之黄泉之下不要怪她,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况且毕竟她是个脆弱的小女子,在强权审问之下,想来犯些错口头上的差错也不打紧。
以为就此等着京城判决便成,她与曹丞之一个在驿馆厢房,一个在阴森监牢,注定殊途。
想到这里,她已经躺在床上默默做着东山再起的美梦。
不成想她的噩梦今夜才刚刚开始。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她房前停住,伴随而来的是锁头“啪嗒”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曹氏眉头紧皱,不是说驿馆入夜便不再来人了吗,怎的还有人在外面?
随着门打开,曹氏看清了来人,下颌颤抖地问道:“谢景文?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呐快来人!”
这外面的侍卫像是没长耳朵似的迟迟不进来。
她只好强忍着恐惧问道: “谢景文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又无冤无仇……”
“你只需记住,你的性命是记在如霜账上的,去了阴曹地府记得伏首为奴,万万不可抬起头来!”她轻抬玉手,居高临下第抬起她的下巴。
“你你你要做什么!”
她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尖声叫道:“我派去的人是你杀死的?那金饰盒中一片片活剐下来的肉和染了血的神女佛像也是你夜里放到我门前的?”
这些天,她就是因为这些受了惊吓噩梦不断,才令那小丫鬟连夜埋佛像,砸了那贞女堂,被那上京城的御史抓住了证据。没想到,原来这背后竟是她在推波助澜!
眼前女人明明妆容素雅,她透着红烛却分明像是看到了来追杀她的阴间厉鬼。
谢景文用匕首划过她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说:“你派过去的杀手嘴巴实在不严,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告诉我了。那天他只想一刀毙命给个痛快,是你,要他反复折磨、羞辱。说到底,还是你嫉妒,嫉妒如霜的容貌,嫉妒她的身世地位,嫉妒她温和不谄媚的性子,所以你要毁了她,就像我今天毁了你这样对吗?”
郡守夫人被吓得跪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嘴里颤颤巍巍地念着:“不是的,不是的!”
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匕首,抬眸说道:“本来我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但那样属实不够痛快。所以这次我要让你的夫君、儿女整个郡守府都跟你一块儿陪葬,这样,你们黄泉路上结伴同行,倒是不会孤单寂寞了。“
想到了她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曹氏面目狰狞:“谢景文你不得好死!”
面对赌咒挑衅,谢景文微微抬首,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这些话,你留到下面去跟阎王慢慢说吧。哦,不对,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死了之的,我要将如霜身上的伤在你身上,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就算世上所有人都憎她、怕她、咒她,那又如何?
只要自己和所爱之人能够得偿所愿,那她手上沾惹的每一滴血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