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情况。”菲尔尼斯回应道,他的笑容轻松自如,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话语中的讽刺,“家庭始终是第一位的。特别是在节日期间。我相信您也一样重视家庭纽带,诺特先生?”
“多么令人钦佩的情感,”诺特先生轻声细语,只是语气里没有丝毫钦佩的意味,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弱点,“忠诚于家族,这是一种正在消失的美德,不是吗?尤其是在那些选择更为现代道路的年轻人中。”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杯子,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菲尔尼斯的脸,仿佛在寻找某种痕迹。然后他突然转变话题,语气变得异常感兴趣:“说起你的事业,你的研究进展如何?据我所知,是关于时空转化的理论基础,对吧?相当深奥的领域。”
听到菲尔尼斯研究的方向,潘西垂下眼掩盖着内心的波动。
表面上这问题听起来无害,然而菲尔尼斯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一层面具突然冻结在他脸上。他的手指瞬间绷紧,又迅速强迫自己放松。
“部门政策禁止我讨论具体细节。”他流畅地回答,声音中的僵硬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注意到,“不过我能说的是,神秘事务司的研究工作通常在智力上非常具有挑战性,在道德上也同样要求严谨。”
“我想也是。”诺特先生的笑容更加收紧,在他刀削般的脸上形成一道几乎不自然的弧线,“学术理论与实际应用之间的界限本就如此模糊。魔法最深奥的秘密往往存在于最危险的边缘,而那些边缘,往往是最具启发性的领域。”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潘西,“我总是告诉西奥多,真正强大的巫师需要打破常规的束缚,需要特殊的理解力和勇气。我非常欣慰在帕金森小姐身上看到这样罕见的潜质。”
潘西察觉到父亲的不适,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收紧又放松,显然在考虑是否应该介入这场谈话。
就在这时,艾丽莎以多年社交经验练就的完美时机介入。“也许年轻人会喜欢一些新鲜空气?东露台已经清除了积雪,温暖咒也相当有效。”她优雅地转移话题,“天气虽冷,但景色确实宜人。”
“绝妙的建议,亲爱的。”帕瓦希尔立刻顺势接话,“潘西,为什么不带西奥多参观一下冬季花园?我相信你们都需要暂时摆脱我们大人这些无聊的政治谈话。”
这不是一个请求。潘西立刻认出了父亲声音中那种不容拒绝的语调。他想要将她与诺特先生分开,将这场越来越危险的交锋限制在成年人之间,但又不愿意显得无礼或担忧。
她抚平深绿色连衣裙上的褶皱,流畅地站起身,姿态中融入恰到好处的顺从。
“当然,父亲。”她轻声应道,然后转向诺特,“西奥多?你愿意一起欣赏花园吗?”
诺特跟着她站起来,单手扣上他那件无可挑剔的黑色外套。“我很乐意。”他的声音平板而冷淡,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当他们转身走向露台的玻璃门时,菲尔尼斯突然说道:“我想我也需要一些新鲜空气和活动。”他向父亲点头示意,但眼神坚定,无声地表明他不会让这两个年轻人独处,特别是在刚才的谈话之后。
潘西捕捉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随即被社交礼仪的面具所掩盖。母亲的笑容也微微僵硬,玫瑰色唇膏下嘴角紧绷。但诺特先生似乎对此毫不惊讶,甚至带着某种预料之中的愉悦。
“请随意,”他丝滑地说,手指轻敲扶手,“年轻人应该团结在一起,交流思想,不是吗?毕竟,未来终将属于下一代。”
这句话中的意味深长让菲尔尼斯动作稍许停滞,但他只是简短地点头致意,随后跟上潘西和西奥多的步伐。
温暖魔咒的边界在露台边缘形成一道微妙的屏障,将严冬隔绝在外,创造出一片不合季节的宜人空间。在这温暖区域之外,雪花继续懒洋洋地打着旋落下,空气中弥漫着霜冻和松树的气味,比起会客厅中浓重政治和陈年白兰地的味道,显得异常清新而纯净。
三人踏上露台的石板,谁都没有立即开口。诺特走向远端的石栏杆,看上去对被雪覆盖的景观颇有兴趣,只有颈部肌肉的紧绷显示出他潜藏的警惕。
菲尔尼斯看似随意但又异常刻意地站在潘西和诺特之间,创造出一种表面上自然却无法忽视的缓冲区。他的姿态慵懒,双手插在长袍口袋里,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花园景色,但潘西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诺特身上,目光若有若无地追踪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就像在研究一个特别危险的魔法生物。
“你父亲似乎对我的教育特别感兴趣。”潘西选择第一个打破这种紧绷的沉默,她的声音被露台上的暖风轻轻带走,音量不高,但足够清晰。
诺特缓缓转身,那双深色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父亲,同样的深邃,同样的难以捉摸。
“父亲一向重视潜力的培养。”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却隐含着某种深意,“他相信真正的天赋值得特殊的栽培方式。”
“这是一种表达方式。”菲尔尼斯微笑着插入对话,声音平和却带着明显的质疑和警告。他向栏杆靠近了一步,假装欣赏远处的雪景,“虽然’栽培’这个词更适合用于植物,而非人类,特别是未成年巫师。”
诺特的目光转向他,从头到脚缓慢地扫视,如同一位决斗者在评估对手的实力和弱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类似于尊重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深思熟虑的警惕。“听起来你不认同我父亲的教学方法,帕金森先生?”
“我不认同的事情很多,西奥多。”菲尔尼斯说,直视着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男孩,“包括将孩子作为家族野心容器的做法。把未完全成熟的魔法天赋引向某些特定方向,灌输那些过于晦暗的知识,忽视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这些做法往往会在日后带来难以预料的代价。”
复杂的情绪如同一道闪电掠过诺特的脸庞——愤怒?困惑?还是认同?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下颌线条绷紧,仿佛菲尔尼斯的话触动了某个深埋的神经。然后他的表情再次平复,如同湖面上的涟漪消散无踪。
“这是个相当大胆的指控,特别是从一个如此彻底抛弃家族期望的人口中说出来。”诺特的回击平静而精准。
“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菲尔尼斯微微一笑,没有被激怒,反而带着温和的理解,“这与被动接受别人为你铺设的路径有着本质区别。前者需要勇气,后者只需要服从。”
“是吗?”诺特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几乎像是讥讽的微笑,眼中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洞察力,“还是说,你只是将一个主人换成了另一个?自由的幻觉往往比直接的枷锁更为有效,不是吗?"
气氛骤然收紧,温暖咒也不能温暖此时的空气。潘西选择保持沉默,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这不仅仅是两个纯血家族继承人的对话,而是两种截然不同世界观的碰撞。
菲尔尼斯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差别在于选择的自由,西奥多。我的服务对象是理念,而非个人。我并不追求名利或是声望,而是为了知识和真理——为了理解魔法的真正本质,那些被我们的传统和偏见所掩盖的真相。”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展露出更多真诚的关切,“没有人——任何事物——有权利要求你牺牲自己,西奥多。你的血统、你的家族和你的天赋都是你的一部分,但它们不应该成为定义你全部的枷锁。”
诺特的眼睛微微瞪大,仿佛被这陌生而直白的关心所震惊。在那一瞬间,他冷硬的外表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缝,露出了更为年轻、更为脆弱也更为迷茫的内核。那是潘西极少在他脸上见到的表情——一个真实的、挣扎的、不确定的西奥多·诺特。但这种脆弱转瞬即逝,他迅速恢复了那种特有的冷静与克制。
“小心,帕金森先生。”他冷冷地说,“你对我的家族我的处境一无所知。贸然做出如此亲密的猜测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菲尔尼斯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近乎悲悯的理解,“关于期望的重量。关于传承的压力。关于那些带着条件和义务的名字。”
菲尔尼斯每说一个短句,诺特的表情就微妙地变化一分。那双常年保持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接近动摇的情绪。下一秒它消失了,迅速得让潘西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缓慢转向潘西,嘴角浮起的是她熟悉的讥笑,“你的哥哥是个有趣的人。”
沉默重新在三人之间蔓延,雪花继续无声地在魔法屏障外飘落,远处庄园的轮廓在冬日的微光中显得如此宁静,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
最终,菲尔尼斯轻柔地打破沉默:“我们应该去看看温室。”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表面的轻松,虽然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潘西一直对魔法植物有着特别的兴趣。”
诺特头微微歪向一侧,表情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惊讶。“在霍格沃茨,你在草药学课上似乎并不特别积极。”
潘西在短暂的停顿后自然回答:“学校的温室缺乏真正稀有的标本。我们的收藏则来自世界各地。有些品种相当罕见。”
“诺特家族也有相当可观的植物收藏,”他说,“虽然更倾向于实用性而非观赏性。”
菲尔尼斯挑了挑眉,选择不作评论:“温室在这边。穿过那条石子小径。”
当他们转身准备离开露台时,诺特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的手以一种突兀的姿态伸出,轻轻抓住潘西的右手腕——正是那个佩戴着马尔福手链的手腕。他的握力坚定,不容拒绝,拇指轻轻擦过银蛇的鳞片,冰凉的指尖贴着她的脉搏,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质询。
菲尔尼斯立刻绷紧了身体,手指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滑向袖中的魔杖。
“马尔福的礼物?”诺特问,他的眼睛从未离开手链,声音中带着一种潘西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
“圣诞礼物。”她回答,同时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试图理解这个突如其来举动背后的真实意图。
诺特微微点头,嘴角抿起,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精美的工艺。虽然设计上有点…束缚。”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表情再次恢复那种完美的冷淡,那双总是看透一切的眼睛现在却避开潘西的视线。
“帕金森家族的温室想必会是一次值得期待的参观。”他转向菲尔尼斯,声音平稳,好似那个近乎亲密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确实如此。”菲尔尼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警告。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妹妹一步,身体略微侧转,好似无意间将两人隔开,“我们走吧。照这个速度,恐怕等参观完成,晚饭已经开始了。”
束缚。当三人沿着精心铺设的石子小径前行时,这个词在潘西脑海中回荡。
确实符合含义,她想。
帕金森庄园的温室是魔法园艺的杰作,一个宏伟的玻璃穹顶结构,内部空间经过魔法扩展,远超外观所显示的尺寸。四季恒温咒和特殊的湿度调节魔法创造出数个微型气候区域,使得来自世界各地的稀有植物能在此茁壮成长。非洲的弯角月亮花与西伯利亚的冰霜玫瑰仅相距几步之遥,独特的香气在湿润的空气中交织,漂浮的灯光在枝叶间游移,在渐渐消退的午后阳光中投下柔和的光芒。
菲尔尼斯很快进入了主人的角色,开始介绍一些特别珍奇的植株,他的表情里带着热忱,显然对家族收藏的这一部分有着特殊的感情。
当他走在前面检查一株开花的荆棘藤蔓时,诺特放慢脚步,自然而然地与潘西同步。他们之间保持在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交谈,却不至于引起菲尔尼斯的过度警惕。
“我没有给你送圣诞礼物。”他突然压低声音,直截了当地说。
潘西侧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是精心维持的漠不关心,“我注意到了。”
诺特的目光短暂地从她脸上移开,看向远处菲尔尼斯的背影,确认他仍在专注地研究那株植物。“考虑到我们目前的…关系状态,”他慢慢地说,深褐色目光直接落在她的侧脸上,“我认为这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我确实有东西给你。”
从内侧的口袋里,他取出一个用普通黑色丝绸包裹的小物件,平放在掌心,向她递出。
当潘西犹豫时,他讥讽道:“它没有被诅咒,帕金森。我没那么缺乏想象力。如果我真想伤害你,会有更精妙的方式。”
潘西的嘴唇不由自主弯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笑。她伸手接过包裹,手指轻触布料时,感到了一丝微弱的魔法脉动,就像某种生物的心跳。
丝绸里露出一条项链,顶端的挂坠是一个精致的罗盘,差不多一枚加隆硬币大小。与常见的指南针不同,它的表面不显示基本方向,而是在边缘周围刻着一系列如尼文符号。指针似乎由黑曜石制成,一条衔尾蛇盘踞其中,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微微蠕动。
“它不指向北方,”诺特解释道,眼中燃烧的热切和他冷静的语调形成微妙的反差,“它指向魔法扰动,特别是那些黑暗能量的扰动。”
潘西盯着那个黑色的指针。经过这大半年的阅读,她已经对于黑魔法物品有了更深的了解。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被魔法部明确列为禁止持有的危险物品,不是因为罗盘本身的功能,而是那块用作指针的“感知石”的制作方式——它需要活人的献祭,甚至更为邪恶的成分。这类物品通常被严格锁在纯血家族的私人收藏室中,而不是作为普通的礼物赠送。
诺特紧盯着她的表情,继续道:“如果你在睡觉时佩戴它,它会抵御噩梦和外来的精神干扰。使用者能够安稳入睡,不受外界影响。”
她抬起头,不再研究罗盘,迎上他的目光。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
诺特微微低头,那一刻像是要俯下身来。
他最终没有动,只是声音更加低沉:“与你可能相信的相反,我并不特别热衷于看到你被自己的自以为是所毁灭。”
潘西强迫自己的面部肌肉保持静止,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了罗盘挂坠。
“拿走地图之后,我以为我已经24小时处于你的’保护’之中了。”她让嘴角牵出讥讽的弧度,尽管语气里那惯常的锋芒被某种她不愿承认的犹疑磨平了边角,“你多虑了,诺特。”
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阴翳掠过他的眼睛。
“随你怎么想。”诺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又冷淡地移开,声音有如冰凌相互碰撞,“只是提供一件可能有用的物品。至于你是否使用,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就在这时,菲尔尼斯的声音从温室另一端传来:“小潘,过来看看这个!这是从亚马逊带回的幻影兰花,非常罕见的品种。”
诺特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转向,准备结束这场不欢而散的对话。
潘西注视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他的失望和愤怒远比表面的冷淡更为深刻,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惊异的决定。
“等等,”她轻声说,“帮我戴上它。”
诺特整个人凝固在原地。他转过头的动作缓慢得近乎残忍,如同一个精通摄神取念的巫师精确控制着每一块面部肌肉。他的胸膛不再起伏,呼吸消失在一片可怕的静默中,喉结滑动,是他此刻唯一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那张冷硬的脸上掠过一系列微妙至极的表情,最终沉降为一种危险的专注。
“转过身去。”两秒的空白后,他慢慢说。
潘西转过身背对着他,从未有意识到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对方眼中意味着什么。她的一只手抬起,拨开颈后散落的黑发,将那一小片脆弱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一阵短暂的寂静笼罩着他们。潘西本该听到诺特向前的脚步声,却没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她几乎想回头看看他是否还在那里,但某种无法言说的直觉让她保持不动。
终于,她听见了布料轻微摩擦的声音,诺特向前迈了一步。但他就那样站在她身后,距离她如此之近,却又没有触碰她。
潘西感到后颈微微发凉,一种奇异的感觉攀上她的脊背,像是被目光抚摸——不,剥离。那种注视的重量和温度如此真实,以至于她忍不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种不安的静默即将变得难以忍受的时候,潘西感到一丝温暖接近她的后颈。诺特的呼吸,几不可闻,带着一种异样的节奏。然后是他的手指,轻柔地触碰到她的皮肤。
下一秒,罗盘的凉意贴上她的锁骨,出乎意料的沉重,像是承载了远超物理形态的份量。
搭扣扣合的瞬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她感到他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略微收紧,轻轻按压,随后又迅速松开,如同收回了某种冲动。
当潘西转回身时,看到的是诺特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急需拉开距离。奇怪的是,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不确定自己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什么,那一瞬的表情太快了,但足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深沉而近乎饥渴,带着某种满足感,又似痛苦,仿佛某种长期未愈的伤口终于结痂。
菲尔尼斯已经走了过来,敏锐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没有错过两人最后的互动。
“那是什么?”他问道,目光落在潘西颈间的罗盘,眉头微微皱起。
“只是一个小小的圣诞礼物。”潘西尽可能轻松地回答。
诺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双手背在身后,依旧面无表情,只有他的眼睛泄露了某种真相。他的视线固执地锁定在潘西的锁骨间,目光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把人灼伤的专注。
菲尔尼斯的目光在罗盘上停留许久,显然认出了这件物品的本质。但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当场质问或制止。相反,他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仿佛重新评估了什么。
“要去看看刚才我提到的那株兰花吗?”菲尔尼斯最后说,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轻松,如同刚才那一刻的紧张从未存在过,“它的花瓣在魔药中有十分特殊的应用。”
潘西抑制住想要抬手触碰罗盘的冲动,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一同向温室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