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帮你约了和赫老板见面,可不要像以前一样甩脸子了。”老常提醒道。
“那是自然。”水影抱臂,靠着车窗玻璃,正在闭目养神。
“那我就放心了。”老常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儿,不时还比着兰花指,悠闲自得。
司机看不下去了,“老常,你怎么娘儿们唧唧的,要是被你女儿阿凝知道了,肯定要说你一顿。”
“你懂什么,我这是艺术!”老常还在辩解。
“啥艺术?雌雄同体的艺术啊……”司机挑眉揶揄道。
水影突然睁开眼睛,似乎灵光一闪。
眼见着进入了上海城,她对司机说:“我先不回家,带我去市图书馆转转。”
“好咧。”
司机一向唯水影儿马首是瞻,便一踩油门,停在了图书馆门前。
***
翌日。
明明是白天,天空却仿佛被染成了黑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风儿渐渐大了,将窗棂吹得一下一下的,发出声响。
水影来到了警察局,看门的小兵早已认出了她。
“炎探长呢?我找他有急事,是关于此次的案子。”水影开门见山道,她的旗袍下摆有些水珠,头发丝也有点湿,人却兴冲冲的,眼中满是兴奋之情,好像一个在沙漠中迷路已久的旅人突然获得了指示。
“警长说案子已经取得重大进展,刚出发前往杜公馆了,他还吩咐如果水小姐求见,就送您一同前去。”
水影一惊,难道炎曜也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
杜公馆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朦胧,遥远。大雨将至,水滴从屋檐哗啦啦地落下,打在阳台上,发出声响。远处,一声惊雷劈过天空,轰隆作响。
巡捕们排成两行,立正稍息,炎曜一身警服,足踏长靴,身披黑色的披风,从中间穿过,径直走进杜公馆,水影跟在他身边,神情庄重。
杜老爷在沙发坐着,正在看报纸,杜夫人听到消息,换了身旗袍,也来到了楼下。
见炎曜神情肃穆,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杜夫人的手不自觉地绞了一下手绢,细声细气地询问道:“炎探长,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我今日来,是为了告知一个答案。”炎曜负着手,声音清淡道:“歌厅舞女谋杀案,该告一段落了。”
“这么说,凶手已经找到了?”杜老爷闻言起身,杵着拐杖,激动地咳嗽了两声。
众人屏息以待,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是啊,”炎曜转身,目光落向了一个角落,“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在扫地。
阿诚背影一僵,握着扫把,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带着如往常一般的温和笑意,道:“炎探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是你吧,”炎曜一字一句,却又坚定不移道:“张、小、妹。”
阿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指握紧了扫把,说:“炎探长这是什么意思?”
炎曜望向水影,沉着道:“这是你发现的,还是你说吧。”
水影点头,走出了一步,深吸一口气,道:“阿诚就是张小妹,张小妹就是阿诚,毋庸置疑。”
“水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阿诚笑了一下,说:“我明明是个男人,而妹妹是个女人,在杜家,下人分男女而住,若是我女扮男装,那我同伴早就会发现,不是么?”
“在法国的卢浮宫,我曾经看过这样一座雕塑,那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阴阳之神‘赫尔玛佛洛狄托斯’,他虽为一人,却有两种性别,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双性人,这并非只是神话,在现实生活中也是有的。比如一个人如果有XXY染色体,就会成为这样。几天前,我和炎探长曾在苏县调查,我们发现,阿诚与张小妹出现的时间点没有一丁点重合,那个时候就猜测,你们很有可能就是一人。杜公馆的下人房里,男子的茅房虽没有隔开,但你只用束胸,不脱上衣,不和他们一起洗澡就行,而女子的茅房却只有一间,你平时洗漱都关上门,便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
“你有什么证据?”阿诚仍然话语温和,挑不出一点错处,只是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
“如果你还不承认,炎探长可以安排你去慧芳医院检查一下,便知了。”
话音一落,水影就察觉到了大家目光的异样,他们看着阿诚,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连他周围的杂役都自动远离了他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