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陈佳渡独自驱车回家。
没有按照计划带孟樾去新开的那家川菜馆尝鲜,因为她看到了安女士两个小时以前发来催促她回家的消息。
嗯,两个小时以前。
陈佳渡下车套上厚衣服又喷了点香水在手腕和领口,准备回家给安女士一个香香的拥抱。
摁下门铃。
五秒后,门开了。
“妈——”
陈佳渡粲然的笑意立刻冰住了,没想到开门的是贺江,她还以为他正在和林徐薇计划去哪里吃烛光晚餐呢。
稍显尴尬地抿了下嘴,“哥。”
背着光,贺江的面部表情不甚明朗,但陈佳渡总感觉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的嘴唇上,搞得她心里毛毛的,下意识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语出惊人的打算,只是说了一句口红颜色太深了,转身悠悠然离开了。
谢天谢地。
陈佳渡赶紧掏出小镜子,果然,刚才地下车库光线不好,下手重了。
她拿纸巾擦了擦,再抿抿嘴,感觉差不多了才把小镜子放回去。
安淑芝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手叉在腰上,“又去哪里鬼混回来了?”
“妈妈~”
陈佳渡随手把包丢在置物柜上,换上室内鞋趿拉着向她靠近,怀抱妈妈的胳膊,像只树袋熊摇晃。
“才不是鬼混。这是必要的社交娱乐,有益身心健康。”
“是吗——那怎么江江收到消息就立刻回家了?”
“咳咳,他是他我是我,不一样嘛。”
陈佳渡没想到贺江居然回来这么早,赶忙转移话题,视线挪开,越过安淑芝往沙发区看。
“叔叔呢,还没回来?”
“他去公司了。”
“哦——那我上楼了?”
安淑芝点点头,“我给你带了东西放你房间了,你上楼自己拆。”
陈佳渡向来非常认可安女士的眼光,说完“谢谢妈妈”,飞快跑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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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贺珅才从公司回来,安淑芝帮他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招呼大家吃饭。
贺珅年近五十,因为注重保养,生活习惯良好,没有白发也没有啤酒肚,看起来就像四十岁的样子。与温婉柔和,说话轻声细语的安淑芝截然不同,和贺珅共处你会察觉他举手投足间无形流露出的高位者优越感和不怒自威的气场,具备十足的压迫感。
同时他也是非典型的中国式家长,渴望妻贤子孝,对待子女实施精英教育,但不会给子女施加沉重的精神债务。
发妻离世后他在贺江身上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直到与安淑芝结合,对待继女陈佳渡说不上特别好,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
也许是出于身为一名父亲与生俱来的内敛含蓄,在两个孩子长大以后他便很少过问他们的事情。
去年陈佳渡因为一些矛盾要搬出去租公寓住的时候安淑芝劝她回家住,在这种事情上一向不过问的贺珅却对她说女孩子长大了需要独处的空间,然后直接找秘书帮陈佳渡租了校外的公寓。
饭桌上贺珅提起给儿子买车的事。
陈佳渡现在开的车是当年贺珅买给儿子的成年礼物,车牌号末两位恰好是贺江的生日。
那时候家里并不如现在富裕。
“不需要。”贺江拒绝得果断,“我开佳佳那台,给她再买一辆。”
陈佳渡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番茄汤呛到,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某人。
某人神色不变,淡淡望过来,见她朝自己挤眉弄眼,大概可以猜出意思——
有新车开还不赶紧谢谢你爸?干嘛好端端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贺珅没注意兄妹俩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说了一句:“你对佳佳倒是很好。”
贺江坦然自若:“毕竟我是她哥。”
贺珅问:“那佳佳的意思呢?”
陈佳渡努力扯出一个假笑,“我现在开着就挺好的。”
安淑芝也说:“佳佳还在上学车子开着够用就好了。”
贺珅又看向儿子,后者没再说话。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下来了。
吃过晚饭贺珅带贺江回了公司,看样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陈佳渡则是陪安淑芝看了会肥皂剧就回房间了,她打算明天早上再赶回学校。
从浴室出来她注意到手机一直在振动,基本全是唐璐的,还有一条是孟樾的。
她先回复了孟樾的那条,然后把提前调好的护发素全部抹到头发上,再用塑料浴帽包起来,手机定时,希望可以稍微拯救一下她这两年漂白过度的头发。
耳边依稀响起唐璐的真理名言:只要脸蛋和身材是漂亮的,头发怎么样都无所谓。
念及此陈佳渡一个电话打过去,开了免提放桌上。
刚开通那头就火急火燎地说:“佳佳,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陪我上课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体模?”
“体模?”
陈佳渡大脑短暂宕机了两秒,想起来了,“那个真空裸'男?”
“对对对对!”
这事还得从这学期刚开始说起。
那天上午陈佳渡恰好没课,唐璐嫌一个人无聊,硬拖着她陪自己去上人体课。
任课老师方肃是从央美来交流学习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拿,上课宗旨就一条——
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