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屋子里昏暗寂静,只有头顶徐徐的暖风声还在运作。
陈佳渡感觉口干舌燥,混混沌沌支起上半身找水喝,不知道从哪里递过来的一杯温水,她就着咂了两口,也就两口,嫌弃不是凉水不够劲,不想喝了。
可端着水杯的那人却没要拿走的意思,她便拧着眉语气惺忪不已,直说不要了不要了,然后像匹布一样软绵绵地滑下去,只滑了一半,被人架住胳膊拔萝卜似的提上来。
声音听起来又近又远的:“头晕不晕?测一下温度再睡。”
“不晕,不要。”
她哼哼唧唧地回答,灵活得像一尾小鱼脱开手臂,但没两秒又被拽了回去,那声音变得如同他的桎梏硬邦邦的。
“测了再睡。”
她不喜欢这个口吻,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还在念中学,不管大病小病,贺江总是如临大敌,跟老妈子似的操心劳肺。基本每回被他逼着喝苦得难以下咽的药的时候,她都会撒娇企图他心软。
譬如现在:“不要,哥,我真的喝不下了,你最好了……”
暗处的人影动作一僵,手上的水差点洒出去。女人娇嫩的手已经轻轻绕上他的小拇指,温凉的触感像一块上乘的宝玉,也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然怎么明明只是虚虚地勾了一下,却将他点燃,狂潮汹涌犹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他攥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只想睡觉的女人没什么力气,任他十指交握,依旧软绵绵垂着。他的指纹扣近她的手背,修剪得很短的指甲微微泛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弄醒她,又忍不住贴近再贴近,想把自己嵌入她的身体里,亲密如一个人。
睡得正热的陈佳渡忍不住朝冷源靠近,干燥清爽,她很喜欢,樱口微张,稍微蹭了一下被子的举动足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黑暗中贺江自嘲地笑了一声,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品行高尚的正人君子,他是烂人也好俗人也罢,当小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可以得到她,那么他甘愿受千人所指而鲜廉寡耻。
他俯下身,抑制住稍显紊乱的呼吸,不断贴近,女性柔美躯体上再熟悉不过的清冷香气扑鼻而来,此刻他觉得魅得很,像是闻嗅一朵浸渍透彻的桃花,闭上眼情难自禁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往下是眼,别人总说两人的兄妹相体现在眼睛上,他每每听到都不以为然,明明不像,他怎么看都觉得一点不像,他也不喜欢兄妹相这个词。接下去是翘而挺的鼻尖,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再往下他锁定那两片薄唇,唇珠饱满圆润,眼眸幽深,辗转厮磨,撬开贝齿长驱直入,舌尖相抵,湿滑粘腻,他含入她灼热的气息,不遗余力地剥夺、扫荡。
睡梦中的她蹙着眉本能地退让,但她后退一寸,他便亦步亦趋侵占一寸,如垂涎食物的饿狼紧追不舍。
这个梦太荒唐了,她蹙眉想着,决定给这个闯入自己梦境的不速之客一点颜色看看,遂咬牙意图逼走登徒子,可对方好似没有痛觉任凭她如何欺占,不退分毫,反倒变本加厉地夺取自己的口腔余地,她恼了,用力咬了下,铁锈般的气味忽然蔓延开来,搅乱所有的气息。
是血的味道吗?这好像不是这个梦。
时间仿佛凝固,陈佳渡后知后觉,吓出一身冷汗,倏忽如惊弓之鸟睁眼,微颤的瞳孔定定地捕捉眼前之人,他一水的柔情,如柳枝触水涟漪微波,太熟悉了。哪怕是个模糊的轮廓也已经熟悉到呼吸滞塞,足够令她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过肌肤之亲、床笫之欢的人,这样的难忘,这样的羞愤,给她造成的冲击亦是无比巨大,将她牢牢钉在床上,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还是他先抬起上身,恋恋不舍地咂摸了一下她的味道,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你醒了?”
一瞬间陈佳渡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精准着陆,清脆又响亮,震得她手掌发麻。
贺江不出意外被打偏过去,极短时间内脸颊从针刺发麻到火辣滚烫,足以证明对方下手力道之重,但他的声线却没有露出丝毫端倪,只是问:“你手疼不疼?”
陈佳渡胸膛剧烈起伏,气愤不已:“你是不是疯了?!?!”
他依旧平静:“我在照顾你。”
“……”陈佳渡难以置信倒吸了一口冷气,照顾?照顾谁?照顾到床上去的那种照顾吗?这算哪门子的照顾!!
她咬着牙,片刻后难以置信地问:“如果我没醒过来的话呢?你是不是还打算强'奸我??”
“强'奸?”他将这两个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如品尝她的津液,“我倒是想。”
一泼冷水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浇湿浇透,太荒诞了,陈佳渡多希望这是个梦,可她清楚知道这不是,在她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冷声道出事实:“你不是早就这么干过了吗?强、奸、犯。”
贺江说不出话,只平静地看着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像要将她看穿。
疯了!简直是疯了!!
陈佳渡倒吸一口冷气,又气又急,凉意习过脑神经,钻了个大窟窿,于是她彻底清醒过来,翻身下床,鞋也顾不上穿,一鼓作气将他推出门再摔上。
余韵久久不散,她背靠着门,心脏砰砰直跳,刚刚扇巴掌的那只手又麻又痛。可思绪乱成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理,又从何打理,一不小心就会断掉一样的惶恐担忧弥漫在身周。远处塔楼上的强光正好射过,微微穿透窗帘,她感觉太刺眼了,阖眼任由自己慢慢滑落到地上,心里像豁开一个口子,不深也不长,但是一直渗血,如此难熬,磨得她泪如雨下却又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一门之隔的贺江站在原地不发一语,不知道过去多久,豆佶走过来贴了贴他,他想弯腰但是腿已经完全没有直觉,只好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窗边,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动。
过了会恢复知觉,他蹲下去抱起豆佶,在它耳边小声说:“豆子,我又惹你妈妈生气了。”
“喵。”虽然喵没看到,但你肯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