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室友是个亚裔,长得就一副混不吝二世祖的皮相,大约有种身处异乡需要跟同种人抱团搞好关系的小心思,当时还几度撺掇贺江一起,说反正便宜就随便发泄发泄呗。
何况身材还都很火辣,有的连出去吃顿饭的小费都不够的,但是你在床上说几句漂亮的话随便哄哄就可以干到爽。
贺江最开始还愿意应付一下,谎称自己在国内已经有女朋友了,但那人表现得十分不以为意,满脸不屑地说这年头真有长得又帅又招女人欢迎的男人不出轨不搞外遇。
甚至还堂而皇之地表示自己在国内的时候也有一个女朋友,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异国恋见不着面摸不了手上不了床的,就靠每天晚上打个几分钟的视频电话还得计算着时间来,这有跟没有又有啥区别呢。
这番话着实把贺江恶心得不行,更罔论对方总是没皮没脸地贴上来,他原本想搬出去住,不过那人后面申请了转专业,倒比他先一步搬去了其他宿舍。
要是事情到这里就结束的话也还好,但某日聚会上两人又碰到了,贺江去前台刷信用卡结账,不知怎么那人也跟了过来,看见他钱夹里的照片便趁不备之时上手夺走了钱夹,火速跑到酒池中心当着众人的面举起照片转了一大圈,大声嚷嚷着某人已经名花有主,让大家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同时还要望着贺江无不挑衅地说住一块的时候也没见你俩打视频云云,恐怕不是单相思,意.淫人家吧。
担心出事的室友立刻去抢钱夹,结果钱夹没抢回来,那个人还不怕死地攥着照片观摩说这妞长得真心不错,年纪估摸着还特别小呢,说贺江别是恋童癖吧,引得一群人唏嘘起哄。
不过后面那人说了啥当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到,因为贺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上去一拳将人直接揍翻在地,即便后面有人反应过来去阻止两人,也没能拉动贺江。
他踩在那人身上像下了雨似的砸拳头,拳拳到肉,现场登时乱作一团,最后只得出动急救把人抬走,一群人都去了局子过夜。
这件事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内贺江经常做梦梦见陈佳渡,迷蒙记忆中的她在指甲上涂着鲜艳漂亮的颜色,穿着时兴的浅蓝色低腰牛仔裤,腰间挂着一条水晶皮带,堆堆袜高过靴子,整个人亮闪闪的,散发着少女馥郁的香气,像初初破茧的蝴蝶,像邓紫棋歌声中一触即碎的泡沫,像阳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湖水,脆弱美好的。
他舍不得醒来,但是任凭怎么努力也无法清晰地想起她的面容,他记得自己最开始忘记的是她的声音,然后面容也渐渐模糊起来,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没有一丝的安全感,只能够反反复复通过钱夹里的那张她唯一的照片来促使自己不要忘记对方,如同吸□□神毒.品一样令人上瘾。
这一刻他才真正读懂什么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他拥有她存在的证据,却找不到彼此相爱的证据。
斗殴事件发生后不到一个礼拜贺江就搬出了宿舍,某天他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正巧听到室友们在议论自己,有个人笃定地说他的女朋友肯定很凶狠,另一个人说也可能是因为两人正处于冷战期,还有个人信誓旦旦地说男人根本不可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外遇。
正在这时贺江推门进去,几人看到他的瞬间变得好不尴尬,纷纷坐回去假装很忙的样子,毕竟谁也不想和这么一个往死里揍人且背景还硬的同学把关系变得很糟糕,万一影响了自己的学业可就大事不妙了。
贺江沉默地收拾好东西,出门前他特意说给他们听,明确表示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出轨,同时还不忘记着重说明照片上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凶。
几人都惊呆了似的看着他,大约是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毕竟之前就有人看到他喝醉了之后对着照片又哭又笑的,保不齐精神不大正常。
贺江轻蔑地说下半身都管不住的话建议转去学畜牧业,说罢不管几人铁青的脸色转身潇洒地离开了公寓楼。
这段故事贺江从没跟陈佳渡提起过,不然她现在也不会问出:“你应该没有……”
没有跟他们去鬼混吧。
贺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几乎要被气笑,他说:“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陈佳渡耸耸肩,语气听不出情绪,“毕竟天高皇帝远的。”
贺江随即默了两秒,声音有点克制不住的凉意:“可是我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
“……”
气压骤降,陈佳渡扭过身看着他,觉得他是应该特别委屈的,但是很难对自己发作起来,才会表现得这样闷闷不乐,像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拒于千里之外。
她随即绽开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说:“但是作为你的现任女友,我享有对你的过去追问的权利,当然,你也同样享有不告诉我的权利,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公平的。”
她补充道:“昨天晚上不是一场梦,我也没有欺骗你的打算,如果你愿意的话……”
话还没说完,贺江忽然看过来,喉结上下滚动,她盯着便怔愣在那里,讷讷的,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然后发现对方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越过自己看后视镜,观察后方有无来车,随即将车别到路边的停车位上。
停车、熄火,松开安全带,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陈佳渡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江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她甚至可以看清他眼角那颗透明的痣还有眼底清晰倒映着的自己的脸,于是大脑又变得一片空白,心跳急剧加快,感觉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能闻得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
“靠过来一点。”
这话简直是在下蛊,陈佳渡着了迷,不受控制地靠近,男人先是摘掉她的帽子,随后用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耳朵包裹到敏感的耳后,冰凉凉的。
他微微侧头,捧着她的脑袋,手掌紧紧贴在下颌处,就着这个姿势蜻蜓点水般啄在她的嘴唇上,一下又一下,四片嘴唇摩擦辗转,陈佳渡睁着眼看到他红得像下一秒就要滴出水的耳朵,还有无法掩藏笑意的唇角。
“闭眼,专心。”贺江忽然出声提醒道。
于是她乖乖闭上了眼睛,完全任由对方牵动自己的感触,不一会他松开了手,陈佳渡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到他咬着耳朵问:“你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灼热的呼吸喷洒到的肌肤处忍不住发痒颤栗,她眨了眨眼睛,又纯又妖,旋即将手臂环到他的肩膀上,十分俏皮。
“嗯,让我想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刚好我也愿意,那么你可以对我行使作为男友的权利,比如拥抱、接吻……”
贺江听罢无比真挚地问:“那你现在是愿意的吗?”
陈佳渡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一下,笑意盈盈的模样完全是一个初初坠入爱河中的娇俏少女。
“你猜?”
贺江默了两秒,收紧手臂,将人结结实实抱个满怀,付出实力行动表示他不要猜。
两人抱在一起,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只有紧紧相依的上半身,而下半身依旧被座椅牢牢禁锢,好在并没有持续比较长的时间。
贺江重新将车发动,并且播放起了轻音乐,悠扬曼妙的节奏环绕着两人,为本就雀跃的心情又勾勒上一笔色彩。
天是蓝的,花是香的,树木是葱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