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眸光深邃,虽然无甚表情,但那眼神期许又明亮,比月色素云还要清辉疏朗。
他没有开口,但却攥紧了盛姝不肯松手。
盛姝被他瞧得不知所措,一张脸染上绯色,猛地将纸鸢递到了少年手中,磕磕巴巴地说——
……
盛姝醒了。
恍恍惚惚坐起身,盛姝还未开口,今夜留守的多宁就注意到了盛姝的动静,端了温热的茶走进来,关切问道:
“小姐,可是梦魇了?”
盛姝摇了摇头,啜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小声问道:“多宁,何时了?”
“才寅时,离天光大亮还早点,小姐再些歇息歇息吧。”多宁服侍着盛姝躺下。
盛姝将多宁的手朝外推了推,低声道:“你先去睡吧,不必管我。”
多宁担忧地看了盛姝一眼,点点头回了耳房。
盛姝从塌上起来,穿上了鞋履,缓缓推开了窗柩。
窗外月色皎洁,温柔地描摹着万物的轮廓。
不知为何,在这般夜色里,盛姝却忽然想到了梦里彼时那个少年。
她印象中晏之绪的那双眼,同她今日在寺庙的惊鸿一瞥截然不同。
这么多年,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盛姝缓缓地关上了窗,几经犹豫之下,内心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她决定,谋求自己同晏之绪的婚事。
有些时候着实是灯下黑,忽略了最佳人选。以她如今这种情况,还有谁比晏之绪更能破局吗?晏之绪无人敢嫁,自己无人敢娶,天造地设的一对,多么巧妙。
越盘算越觉得不错,盛姝躺回床榻,满脑子却都是对未来的筹划。
自己对晏之绪的印象只剩年少惊鸿一眼,而那时候的自己恐怕在晏之绪眼里只是一个小豆丁,不记得也正常。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晏之绪记住自己,主动求娶自己,那么很多麻烦就会迎刃而解。
头脑清醒地直到天光大亮,梳洗妥当之后,盛姝按照老办法,接多宁和三柒支开府外的公子,然后自己再度翻墙出去。
……
“姝姝,你、你疯了不成?”
薛府内,薛谣听到了盛姝的打算,吓得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晏……是什么人?寻常人见都不敢见他,你竟要眼巴巴地贴上去?”
“阿谣,这是如今我能选择的最好的路。”盛姝神色柔和又坚定,“无论如何,总归要搏一搏。”
薛谣看着盛姝的模样,知道盛姝已经打定主意。她知道盛姝的性子,一旦决定就不会回头,再劝也不过徒费口舌。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妥协:
“唉,行吧。我会多帮你留意晏、呃,他的行踪的,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
盛姝点了点头。
现在盛府被人围堵到水泄不通,盛老爷又隔三差五被大理寺提审,盛府上出入十分不便,盛姝想遇见晏之绪,让他对自己有印象,就只能靠薛谣在外帮自己盯守。
晏之绪身为当朝首辅,自然是异常忙碌。
他每日皇宫府邸两处来回,偶尔还会去大理寺,但更多时候神出鬼没,踪迹难觅。
薛谣给盛姝传了几回消息,每次都是盛姝好不容易蹲守到了地方,结果晏之绪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眼见时间如水一般流逝,盛姝心里也不免焦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蹲守在首辅府外来一场偶遇。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终于被盛姝蹲到了机会。
晏之绪竟然一反常态,不仅没有乘坐马车,反而是乘坐着轿子朝京城外去。
看着情况不太像是出远门,盛姝带着多宁和三柒两个婢女小心地远远缀在晏之绪的轿子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时机同晏之绪搭上话。
毕骁跟在轿子旁边,低声禀报道:“首辅,有几个人跟在轿子后,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上次去寺庙拿到消息,有些人却迟迟不肯动作。如今终于忍不住,开始动作了?”晏之绪沉声如玉,语气凉薄,“不必理会,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首辅,我们此去只是……如果那些人发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会不会打草惊蛇?”毕骁压低声音询问。
“无妨。”晏之绪的声音顺着轿内传出,声音很轻很淡,缥缈中却带着杀伐的狠厉:
“怕蛇之人才会担心打草惊蛇,而我们,只是把蛇当做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