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嘉赐的提议下，日理万机的晏首辅去了上京最大的茶楼品茶。

像这样的茶楼，一楼自然缺不了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

茶香袅袅里，晏之绪坐在独立的厢房中，听着下面的说书先生滔滔不绝，讲的正是盛明安嫁女的事。

“那盛老爷当真不是个东西，活该被万人唾骂，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竟不顾自己女儿的意愿，强行为她求亲首辅。”

“那首辅说是冷面阎王也不为过，视人如草芥，手段毒辣，加上他有着众人皆知的那个毛病，那盛二小姐自从知道要嫁过去之后，日日啼哭不已，差点哭瞎了眼！”

“可怜这样一朵上京盛名的娇花，就要摧折于此咯。现在诸位也就听个乐子，恐怕婚后不久，便能听到盛二小姐的死讯了……可怜可悲可叹……”

坐下一片唏嘘感慨声，不是骂盛明安的，就是怜悯盛姝身世的，再有几个狗胆包天的人骂一骂辣手摧花的晏之绪。

晏之绪面无表情地饮下一口茶。

李嘉赐饶有兴致地从衣袖中拿出沉甸甸的一锭银子丢到宋夏手里，扬声道：“看赏！给小爷把赏钱送下去。”

见宋夏领命离开后，李嘉赐不怀好意地看向晏之绪，故意问道：“方才那说书人的话首辅也听到了，他那样骂你，首辅不打算砸他场子？”

晏之绪瞥他一眼：“如何骂我？”

李嘉赐：“……”

他总也不能把那群人骂晏之绪的话当着正主的面儿复述一遍。

于是李嘉赐果断地换了一个话由，他笑眯眯地将方才说书先生的话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那盛二小姐听说要嫁给你，夜夜哭啼，连眼睛都快哭瞎了？啧，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造孽啊。”

晏之绪轻轻摩挲了一下白瓷茶盏的杯沿，徐徐开口：“我并不在意。”

说罢，他从衣袖中取出这盏茶的银两放下，转身离开。

李嘉赐目光在晏之绪放在端起的茶盏上停留，看到那茶盏内微漾的水纹，摸着下巴“啧”了一声。

本以为要娶妻的首辅多了几分人情，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他朝着刚刚进来的宋夏说道：“你说，首辅忽然乐意娶那个盛府小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该不会真的像坊市说的那般，娶回府就是为了摧折她吧？”

宋夏闻言，小心翼翼地说道：“或许是因为……那姑娘生的好看？”

二皇子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非也。往后不就知道了，我对盛姝更有兴趣了，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据外界传闻，因为晏之绪好不容易答应了盛明安的结亲，加上盛明安十万火急想把自己和首辅绑在同一条船上，所以十万火急地想要将盛姝给嫁出去。

因此晏之绪和盛姝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因为太仓促，又因为太突然，这件事瞬间成为上京众人最津津乐道的事情。

昨日晏之绪从茶楼回去便继续批阅奏折，和往常无二地卯时起身。

从左右掖们入内，自奉天门外等候时，晏之绪听见不远处几位官员口中提及自己的名姓。

身为一朝首辅，被人反复提及并不是一件稀奇事，晏之绪站在墙外不再向前，以免相见徒增尴尬。

却不曾想是不是几位老头子官员年岁已高，越发嘴碎起来，竟是提起了晏之绪的婚事。

“我看晏首辅也是瞧上了盛家那小姑娘的美貌，那小姑娘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昨日我在大理寺瞧见再次被提审的盛明安，看起来盛明安脸色不好，估计他女儿在府里没少闹。”

“闹腾还是轻的，想想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敢在晏首辅面前造次，那小姑娘还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模样。”

“可惜了，我听我夫人说，这盛姝还是什么……上京城第一美人，恐怕以后就要慢慢枯萎在晏之绪手里了。”

晏之绪站在宫墙之外，将这些官员的话尽收耳中，神色晦暗不明。

毕骁跟在晏之绪身后，暗道这群老头子真是眼瞎，连首辅来了都不知道，一边斟酌着语句道：

“首辅的婚事引发那么大的风波，世人只想传播他们认为的，夸大其词再正常不过。以盛二小姐的上心程度，必然不是众人所说的那样。”

晏之绪薄唇微抿，凉凉地扫了毕骁一眼。

四周顿时冷飕飕，毕骁暗骂自己嘴贱。

倘若他不描补这几句，首辅或许还不觉得那些人所言是真，但连自己都这么说，像极了欲盖弥彰。

不过晏之绪素来对万事都是提不起兴致的淡漠，所以毕骁也看不出来晏之绪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