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骁如往常般入内,瞥见盛姝的瞬间才猛然意识到晏之绪已然娶妻,下意识退步出去。
“无妨,有话直说。”晏之绪吩咐一句。
毕骁这才停住脚步,拱手见礼之后,小心翼翼瞥了盛姝一眼,有些含糊不清地禀报道:
“首辅,您要审讯的那位,受不住招了。”
“谁?”晏之绪问。
首辅府私牢里关押的人不在少数,需要审讯的人也不在少数,毕骁如此不清晰地指代而过,晏之绪确实不能及时明白究竟是谁。
毕骁又看了坐在一旁的盛姝一眼。
晏之绪眉峰皱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毕骁顿时明白,也不再隐瞒盛姝,将话说的明明白白:“用夫人提供的那个办法,宋衡招了。”
本来盛姝没怎么在意毕骁所说的内容,但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盛姝还是愣了一下。
自己提供的什么办法?宋衡是谁?
灵机一动,盛姝忽然想起来,宋衡,不就是那个挖晏之绪母亲坟墓的淮南县丞,后来被晏之绪抓入地牢逼什么供,恰好被晏之绪拿来为难自己,让自己出主意逼供……
细细算来,从自己那一次进地牢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确实是再坚强的意志也该被瓦解掉了,招了不稀奇。
盛姝也不好奇这宋衡到底招了什么,只继续用膳。
天大地大用膳最大,她为了“感化”晏之绪,饿了那么久,需要多吃一些补一补。
晏之绪眸光流转,眉目微眯,似笑非笑地瞥着用膳香甜的盛姝,倒是难得夸赞一句:“夫人甚是聪明。”
用稀奇古怪的点子成功叫人招供然后被夸,盛姝一时不该作何反应,只能尴尬地“呵呵”笑两声。
倘若晏之绪夸的不是这个,而是盛姝的衣服钗饰,盛姝可能会更高兴些。
目送着晏之绪离开,盛姝不紧不慢地用完了这一顿午膳,坐着消了消食。半晌想起晏之绪说起找管家的事情,盛姝示意多宁和三柒跟着自己。
从管家手中要账本和私库钥匙的过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倒是私库的位置颇有些难找,管家带着盛姝绕了很大一圈才抵达。
吩咐周围的人都避开些,盛姝独自一人站在私库厢房外打开了私库的钥匙,推门向内一瞧,顿时震惊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首辅府竟然——如!此!有!钱!
难怪晏之绪可以说盛姝若想花完大可一试,以首辅府如今的财富,别说盛姝一人,就是盛姝的曾孙都未必能败光。
简直是守着金山银山,但是首辅府的摆饰却如此的磕碜,不知道还以为首辅府穷得要吃不起饭。
两厢对比过于惨烈,盛姝面无表情地将首辅府私库重新上锁,然后招来了管家询问首辅府的私产究竟是如何归置的。
管家只捻着花白的胡须,故弄玄虚地轻笑:“夫人您瞧一瞧账本便知晓了。”
盛姝便抱着账册回去看,草草浏览过后才知,晏之绪明面上是朝堂的首辅,私底下确实有不少自己的产业,京城中甚是有名茶坊、酒楼、甚至连脂粉铺子都有首辅府的身影在内。
产业铺展的如此大,也难怪首辅府有那么多银钱。
既然钱不愁花,盛姝便也没了顾忌,直接吩咐下人去琼林街请原本就看好的匠人,来将首辅府的部分地方修葺一下。
盛姝内心也有数,首辅府占地大,且有私牢、私库这些隐秘的地方,所以需要盯得紧一些,划拨固定的范围,将常住的一些院落好好地修整一下,其他的随意就是。
清冷了许久的首辅府难得地开始热闹喧嚣起来。
在盛姝在首辅府里忙里忙外的时候,晏之绪此刻正在地牢见宋衡。
当初盛姝给的办法是将宋衡放在一个绝对黑暗无声的地方,模糊宋衡的时间感知,瓦解他的内心防线。
宋衡在地牢确实是被这样对待了,等他放出来的时候,双眼迷离,眼底乌青,整个人浑浑噩噩,虽然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却像是饱受折磨。
晏之绪坐在地牢中,地牢污秽,他却气定神闲,颀长的身姿被阴影笼罩,他凌厉的眉眼却像是地府燃尽的彼岸荼蘼。
疏冷,漠然,却又稠秾。
宋衡在看到晏之绪的刹那,仿佛是看到了神明,“嗷”地一声就要扑上去。
还好毕骁早有准备,一脚将宋衡踢出一丈远,没叫他沾上晏之绪的身。
剧烈的痛感让毕骁清醒了些许,他睁大了眼睛,跪在地上,口齿都有些不清晰,用力地说道:
“我招!我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