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妃将匕首转至青罗颈侧,叫他远远退开,挟持青罗上了马车。
薛虎在车外问:“公主?”
青罗低声吩咐道:“我没事,去金吾狱。”
林德妃推她坐下,自己坐到对面,为防她逃跑,一条腿伸过去,顶住坐凳。
“你怎知我要去金吾狱?”
青罗看她眉眼间尽是疲惫,这几日想必没睡过安稳觉,皇帝既没治她的罪,她冒险出宫,总不会是为了保命,自然是因命在旦夕的独子。
“娘娘想见二哥吧?”
林德妃未答话,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嘲讽地勾起唇角,“多少年没出过宫了,没想到再出来却是这番光景。”
青罗问:“娘娘要见二哥,为何不求圣上恩准?”
林德妃冷笑,“求他,他就会答应么?”
青罗又问:“二哥素来敬畏父皇,怎会弑君,当中可有误会?”
林德妃倚住车壁,面上早不见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沉默片刻,却是咬牙切齿道:“我也想当面问一问圣上,我儿到底犯了何罪。”
青罗讶异地抬眸望着她,“所以娘娘也不知内情?”
林德妃摇头,“圣上不肯见我。”
那日半夜,她正睡着,卧房门忽地被人撞开,几个宫人闯进来,告诉她因二皇子谋反,圣上已下令将她押入冷宫。
“他是我生的,我最清楚不过,借他几个胆也不敢行刺他父皇。”
青罗心往下沉了沉,原以为林德妃只是想见二皇子最后一面,不必过于担心,现下看来,她恐怕还想弄清二皇子究竟所犯何事。
思及此,她试探着问:“行刑场面血腥,娘娘一定要看着么?”
林德妃瞟她一眼,“自然。”
青罗与她商量道:“若未被发现,我可送娘娘回宫,此事就此作罢,不必与人说,若父皇已知晓,我也可向父皇求情。”
林德妃冷哼道:“你就知你能活着回去?”
青罗勉强笑笑:“娘娘只是想见二哥,对我并无恶意。”
林德妃眼神刻毒,恶声恶气道:“我们母子活不成,拉个人陪葬也好,你还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
“娘娘当真以为父皇疼爱我?”青罗抚了抚裙上的折痕,苦笑道,“父皇前几日还打了我,除了我,娘娘可曾见他对姐姐们动过手?”
林德妃语塞,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马车停在右金吾衙署外,林德妃坐到青罗身旁,将匕首抵住她脖颈,对薛虎道:“你去说。”
薛虎很快回来,重新驾着马车上路。
林德妃问:“怎么回事?”
薛虎道:“金吾狱设在左金吾。”
林德妃没说什么,催他快走。
青罗心道薛虎怎会走错,旋即明白他大约是有意拖延,好让宫中有所准备,春杏想必已去禀报薛贵妃,只不知皇帝会派谁来。
无论林德妃要做什么,事关二皇子,金吾卫的人应当做不了主。
一行人刚抵达左金吾衙署,皇帝派来的人便追上了,青罗掀帘一看是谢治尘,先是一愣,继而微微皱了眉。
林德妃押着她下车,金吾卫已照她要求,将二皇子带出来。
日已偏西,因有阴云,日光渐渐淡薄起来。
禁军将衙署围得密密实实,母子二人便在衙署前相见。
二皇子原以为到了行刑的时辰,脸色灰败地跨过门槛,见了林德妃,眼神骤然一亮,叫了声:“母妃。”
林德妃手一紧,青罗臂膊吃痛,下意识地蹙起眉心,忍着没作声。
谢治尘却是不自觉地朝她走了两步,淡薄日光下,面色显得越发苍白,不知可是因身上的伤没养好。
“你行刺圣上了?”
二皇子嗫嚅道:“儿臣,儿臣有苦衷。”
林德妃脸色立时一变,“有人逼你?”
二皇子不语,林德妃看在眼里,自是以为他遭人胁迫。
谢治尘早有准备,抖开手中卷册,“二殿下说不出口也罢,圣上的意思是,娘娘若有疑虑,便请娘娘亲自过目。”
他说着,朝青罗二人走过来。
林德妃立刻将刀刃往下压了压,青罗肌肤细嫩,当即现出血痕。
谢治尘眸色一紧,面上镇定,嗓音细听却透着明显的紧绷:“某一介书生,伤又未愈,娘娘还不放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