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两个字把吴确弄懵,陈虹拿捏得死死的。
吴小确的反问让陈虹感觉不太对,但还是问:“你怎么还反问,我说你跟alpha谈了?”
“你听谁说的?”吴确看向常阳。
吴确的声音落下,房间内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陈虹的声音常阳再想躲也听到了。
“……”他眼神僵硬地躲过吴确审视的目光,看着电脑,小声嘟囔着:“哎你这个曲子写得不错啊……”
常阳会看个屁的软件,他都还没给听,对着一堆音轨说曲子写得不错。
常阳不打自招,陈虹正好在另一边说:“李天流啊,常阳跟他说的,他都问到我这儿了。”
吴确没拆穿常阳拙劣的谎言,突然出现的名字让他有点意外:“李天流?”
跟李天流有什么关系?
突然间的一个猜想还没有彻底冒出头,他就听陈虹说:“等等,你不会不知道李天流喜欢你吧?”
吴确:“……?”
吴确沉默,目光转到试图躲在抱枕后的常阳身上。
“没谈。”吴确垂下眼,又接着躺回椅背。
“那就是误会了。”陈虹向来充分信任吴确,既然吴确这么说了,那她就没有什么能深究的。
陈虹让他早点休息就挂断电话乐滋滋追剧去了。
“你怎么不跟陈虹姐说这事?”常阳小心翼翼地看他。
吴确该有的心思一样没少,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又有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他沉默几秒,“怕她担心。”
常阳指着自己,感觉自己是个大怨种:“你就不怕我担心?”
吴确:“……”
本来就缩在椅子里的吴确更往里收,就像是襁褓里的小人,毯子盖到了眼睛下,看上去弱小可怜无助。
常阳瘪嘴,知道他就是演给自己看的,一头卷发都快蔫下来了:“行行行,我就是大怨种,我就瞎担心。”
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吴确看着电脑,眼神飘忽慢慢不聚焦。
他把陈虹当作姐姐,是那种类似长辈的人。
陈虹听见这件事得怎么样?也得炸了。
吴确回过神,平静地端起杯子,抿一口水,老大爷保温杯里泡着咖啡,吴确嫌它太苦,加了份牛奶,感觉不够,又加了份糖。
吴确终于接着说道:“她跟你绝对一个反应,我还是不说了。”
“为什么?就让我瞎担心?”常阳抱着抱枕,左右摇晃可怜兮兮。
“那你跟我说说李天流怎么回事?”吴确撇他一眼,淡定问他。
“这这这,”常阳舌头打结,“你跟他一个乐队的你怎么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吴确回忆,“他买东西都是给队里所有人买,基本上都没有私下的交流,我怎么能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杨时安喜欢你?”
吴确像看智障一样,表情丰富:“你不是也听到了,他主动出击,我能不知道吗?”
“哦对,”常阳智突然在线,“对于不主动出击的追求者,你就是有一点好感也会慢慢变淡,表面看向来都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吴确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抽张纸擦擦嘴角,“要不先听听新版的编曲?”
常阳答应:“好啊。”
《黑色生命力》新版的编曲其实还没有完成,尤里安被吴确催得头发直掉,吴确一直安慰他:“淡定,我不止催你一个人。”
现在大的框架已经建完,吴确挪动鼠标操作几下,和原版激烈前奏完全不同的音符倾泻而出。
还是那个主旋律,只是听了几个小节,常阳忍不住“我去”一声。
原版前奏的失真电吉他音色调换成了小提琴,吴确的音响也能听清细节,常阳很明显听到下面还铺垫的几层效果器的飘渺声音,空灵的声音混杂着闷在空气中的声音,意外有种身在海域的感觉。
常阳的第一感觉竟然是:黑色生命力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这版没有放词,常阳已经跟着缓而压抑的节奏捋上歌词。
——别吵醒我别催促我
回忆化作烟火坠落
又开在心窝
原版把内心深处的东西释放出来了,那种在黑暗世界又逆光前行的“世间皆我”,是这版完全不同的。
新版编曲有竖琴,提琴,还有一点民乐器,却有种只身一人在海域不断浮沉挣扎的听感。
常阳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想不到这种改法。
把金属摇滚改成这种风格,太牛逼了吧。
常阳低头揉搓鼻子,心想自己真的是没见过世面。
平时听得最多的是什么?是某音乐平台的热门歌曲,从排行榜第一首顺到最后一首,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常阳认真拍拍吴确盖得严实的肩膀,郑重道:“苟富贵,勿相忘。”
“……?”吴确感觉常阳这几天陪易感期把自己脑子陪进去了,幽幽开口,“你还记得你那很多个零的存款吗?你不需要我的苟富贵勿相忘。”
“这不是想让你有这份情谊嘛……”常阳对戳食指。
“行。”吴确收回目光,新版编曲还在继续播放,对他来说,写歌向来是把自己的心剖开,在里面挑挑拣拣,把一些抽象情绪表达出来。
吴确又补了句:“我肯定不会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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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后杨时安懒散起身,刚刚面对吴确勾起的嘴角又垂下,即使懒散也浑身散发着淡漠高贵的气质,他目光短暂投向家门口,紧闭的房门好像下一秒就突然被打开,传来熟悉温软的声音。
杨时安眨下眼睛,刚才所想消失不见,他没有伸手,指尖轻轻抽动几下。
他知道,伸手也抓不住。
都是不存在的。
他怕某天开始那扇大门被打开,熟悉的人真的出现在眼前。
看上去温暖又幸福,却都是无中生有。
杨时安停留几秒就往更黑的餐厅走去,赤脚离开厚而短的手工毛绒毯,重新站上冰凉瓷砖让他感觉自己终于清醒下来。
他抹黑往前伸手,轻车熟路地拿到餐桌上几个小瓶,哗啦几声响起,药片和凉水被吞咽下肚。
杨时安拿着药瓶,疲惫垂下眼睫,喃喃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