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宜眉心拧着,狐疑道:“你刚怎么了?灵魂出窍啦?”
咽完最后一口,齐娓攥着空杯子,眼神在睫毛下有些闪烁,说:“我刚……头有点疼,昨天晚上没睡好吧应该……”
这不是假话,她昨晚真没睡好。
她已经连续在论坛及其表白墙上高强度搜索“江映舟”一个星期了。昨天也不例外。
其实她最开始在潮大看见江映舟的那天,她没觉得有什么,美人谁不爱啊,对吧?
但是当她连续一周睡前都会问自己“她当时有没有看见我呢?”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
所以她就开始像个猥琐狂一样,到处找江映舟的消息。
怎么那么猥琐啊齐娓。齐娓躲在杯子后狠狠咬下唇以表愧疚。
“没睡好啊?那你之后别熬夜了,看你这水灵灵的小脸都快蜡黄了。”成宜不太相信,但看眼前这位打算闭口不谈的样子,她也就不再过问。
齐娓点点头,搪塞过去。
这两人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话,再看向宁越时看见她已经又笑开,眉梢上松松缀着愉悦,两手手肘搁在桌面上,双手握在一起虚撑住脸颊。
就这样看着门口,等对方说话。
齐娓放下杯子,往门口看,所幸满屋子的人都和她一致的动作,显不出来她和旁人不同的小心思。
但可惜,她坐得太侧边了,视线被没完全打开的门挡住。
和天意似的。
她垂眼把目光收回来,盯着汤锅里的酥肉。
然后听见一声笑,很轻,也很撩人。她察觉到耳垂在发烫,于是抬手,把原本放在耳朵后的头发拨到前面来,挡住容易暴露的耳垂。
成宜瞟她一眼,在思考。
“那我可以进来吗?”
门口那人说了话,在咕嘟咕嘟的声响里,这声音像是一股从茶杯里氤氲上浮的茶香,飘飘渺渺,恍若带着神仙气,与屋里众人不为一群的气质。
原来她的声音是这样的。齐娓斜眼看地面,暗暗想。
宁越望着江映舟,把手一收,道:“进来吧,原谅你了。”
尾音是婉转的调子。
她发了话,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卷卷很识趣地往外挪,成宜被她“驱赶”着往外,连带着齐娓再往外坐了一个位置。
刚坐定,听见江映舟再笑了声。
而后是脚步声。
齐娓混在人群里朝门口看。
看上一眼,她低头搅蘸料。
真的是江映舟,她今天依旧是衬衫,不过和那天相比换了个色系,那天她身上的衬衫是kiton的当季新品,很夏天的海水蓝。
今天换成了纯白的一件,扣子解到第四颗,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和漂亮到极致的锁骨,下半身是条直筒牛仔裤,深蓝,脚上一双短靴,哑光面的。
很帅。
到胸前的长发还是披着,齐娓看过去的那一面她把头发撩到了耳后,让清晰的下颌显露。
手上一束包好的花,粉白的郁金香。
这应该是她迟到的原因。
真的是江映舟。齐娓重复一遍。不是重名这种小概率事件。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江映舟,是她师姐的暧昧对象?
这么抓马吗?
“给我的吗?”宁越看到她手上的花束,问。
江映舟从房间一侧走到宁越身边,在已经空好的位置坐下,把郁金香给她,回:“嗯,给你的,恭喜。”
看一眼现在还干干净净的桌面,她再说:“你们还没开始吃吗?”
“没有啊。”宁越抱着花拍照。
听见回答,江映舟轻轻挑眉:“那你说我迟到了?”
宁越放下花,端起一盘火腿片往锅里下,边说:“大家都来了,就你没来,不是迟到吗?”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江映舟喝口水,开始折袖子。
众人蛐蛐蛐地说话。
火腿片都到锅里了,宁越把盘子搁到菜架上,忍住笑,咳一声,勉强正经了些,而后冲着其他人道:“噢还没跟你们介绍这位呢。”
江映舟停住动作,等她。
“江映舟,也是潮大的,在法学院读研。”
很简短,语气也平铺直叙的,听不出来什么别样的意味。
席间安安静静,卷卷很无辜地开口:“你朋友吗师姐?”
“刚不说了吗?”宁越丢给她一个小白眼,含羞带怯的。
哎呀,被翻白眼了。卷卷佯装伤心地扑进旁边成宜的怀里,面上嘤嘤嘤,实则心里啧啧啧。
视线收回来,宁越用手肘拐拐江映舟:“你和大家打个招呼啊。”
“江映舟,”江映舟喜欢这么简单地介绍自己,“大家好。”
说完去拿汤勺盛汤。
“你好你好。”“江律师好。”“江律你以后就是我在法律圈的人脉了。”“江律身上这条牛仔裤有链接吗?”
大家每个嘴巴都在说话,包厢里瞬间吵吵嚷嚷,宁越偏头看她:“没了?”
江映舟摇头:“没了。”
这冷场怪。宁越在心里重复之前给这人的外号,琢磨要怎么让她更融入。
招呼打完,众人回复完,桌上果然像宁越想象的那样安静下去,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这会儿已经想出来个话题。
“这桌上,除了我,你还见过谁没有?”
都是潮大的,尽管不在一个校区,总归是要比和别人的见面概率要高一点。
就算没见过,那其他人还能顺势说自己哪天在学校里碰见了谁谁谁一个人,撞见了谁谁谁和谁谁谁抱在一起亲嘴,又不小心看见谁谁谁和谁谁谁吵架分手互扇巴掌。
这样,话题不就打开了吗?
江映舟放下汤勺,倒扣在锅边:“除了你?”
“嗯,除了我。”宁越拿牙签戳一块西瓜。
听见这话,江映舟的目光从宁越身上移开,缓慢地从其他人脸上扫过。
宁越咬着西瓜,等她说一个也没见过。
却是一点儿没想到江映舟的视线停在距离她最远的一个位置,三秒钟,之后有几分疑惑地说:
“……齐娓?”
她不太确定。
而齐娓的反应很反常。
她的手抖了抖,指尖捏着的小番茄骨碌碌滚到地上。
不对劲。成宜心里响起著名bgm,同时放下二郎腿,然后——
啪叽,把这小番茄踩爆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