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温度计,齐娓做下一个大大大决定。
半分钟前死了的心再次燃起。
五分钟。
幸好心燃了身体没燃,温度计上显示齐娓的体温已经回归正常范围。
江映舟呼出一口气,歪头,问:“饿了吗?”
不难受了,齐娓坐起来,靠在床头,感觉到胃壁在相互摩擦,毕竟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中午十一点都没吃过东西,是该饿了。
“饿了。”她按着问题回答,不敢多说一个字。
现在还是装乖比较好。
“饿了?”江映舟重复一遍,而后站起身,“饭做好了,在楼下。”
“噢噢。”齐娓下床,找到拖鞋。
端起床头那杯水,亦步亦趋跟江映舟下楼。
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三四个菜,肉眼可见的清淡,明显是考虑齐娓“大病初愈”,江映舟让她先坐,自己去厨房盛饭,齐娓不好意思,但踌躇一阵,江映舟已经端着饭从厨房出来,看她站着,再说:“坐啊。”
齐娓这才挪开椅子,坐下。
桌上有汤,很简单的蔬菜汤,江映舟先给齐娓盛一碗,放至她手边。
“谢谢。”齐娓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不用。”
拿汤勺搅了搅,喝一口,是意料之中的菜汤的味道,放在平时,齐娓不会太喜欢,但现今大概是难受刚过,这种简单清淡的味道倒意外合她胃口。
不自觉喝下一整碗,胃里暖融融,齐娓放下汤勺,神思一转,想到什么。
于是抬眼去看江映舟。
江映舟在嚼一片绿叶菜。她的吃相很斯文,并不让人觉出吃饭是一件遵循生理本能的“野蛮”的事。
感受到齐娓的目光,她抬抬眉尾,是在问。
她不喜欢在嘴里有东西的时候说话。
“啊……”偷看被抓包,齐娓愣一愣,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啊,这些是……你做的吗?”
喝汤时候突然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看见阿姨的身影。
“嗯。”江映舟把菜咽下,拿纸巾掖掖嘴角。
“你没请阿姨呀?”齐娓其实有点震惊。她不太能想象没有阿姨该怎么过。
“没有住家阿姨,”江映舟扇动眼睫,“我不太喜欢。”
不太喜欢别人在属于她的空间长期待着。
那样她会不自在。
“那你好厉害,”齐娓找话题,想让饭桌上不那么安静,“平时都自己做饭的呀?”
拜托,会做饭的人超酷的。
江映舟点头,却又摇头,齐娓看不明白,正在思索,听见她再次开口:“也不是。我做饭,其实不太好。”
她平时吃饭很敷衍。
所以胃才经常容易不舒服。
说完话,垂下头,一勺一勺喝汤。
不太好?齐娓扫一圈桌上几道菜,虽不说比肩餐厅,但也是足够被人夸一句好吃的了呀,这还不算好,那齐娓这能被一滴油烫得吱哇乱叫的,岂不是四肢残缺?
江大学霸过谦了吧……
“我只会做特定几道菜。”
不知何时,江映舟喝完汤,看透齐娓心中疑惑,于是多说一句。
“特定几道?”
“嗯。”
毫无征兆的沉默。
江映舟夹一块牛肉,看样子不再想多说。
齐娓嚼着青菜,大彻大悟。
才想起来,这桌上的,好像,都是,师姐爱吃的菜呢~
呵呵呵。齐娓的心里很没有礼貌地冒出这几个字,排成排从她眼前飘过,一波又一波,像在对她输出嘲讽。
齐娓你就是个小丑。
算了吧收心吧放弃吧,要不然,等以后去吃师姐和江映舟喜酒的时候多尴尬啊,是吧?
她在桌上该怎么办?来一段rap又唱又跳?
才不要。
不要去“婚礼现场”。因为根本不会有这东西!
齐娓迅速调整好心情,不过憋着一口气。江映舟为了宁越学的怎么了?其他人不能吃吗?这不还是做给齐娓吃了吗?
思维能跳跃是好事,但不能直接跳跃到婚礼现场啊齐娓娓。
别不看对面的江映舟,反而去纠结一些细枝末节啊齐娓娓。
仅仅是,江映舟,只会那几道菜而已。
很简单。
这些菜她也很喜欢吃的好不好。齐娓咽下青菜,怒夹一大块排骨。
啃啃啃啃啃。
这排骨江映舟炖了三个小时,肉一抿就脱骨,齐娓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牙齿掉光的优雅老太太,对面是她完美孝顺的乖孙。
……
齐娓差点把自己呛死。
喉咙进了异物,她猛地咳嗽起来,刚才吃进嘴里什么味道现在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气管在抗议。
江映舟忙倒了白水放至她手边。
捞起来咕嘟咕嘟往下灌,齐娓抱着杯子咽下最后一口,恍若觉得耳朵听到水掉进胃里的声音,咕咚一声,而后喉咙消停了。
涨红的脸慢慢降温,这可比心动时候更刺激。
像被人打了一顿。
“还好吗?”江映舟轻轻皱眉,问她。
齐娓深呼吸两个来回,回说:“现在还好还好。”
怎么回事,她怎么老在江映舟面前狼狈。
“那就好。”江映舟点点头。
夹菜,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啊这是。齐娓握住筷子,在思考,她在想该不该顺着刚才话题往下问问,毕竟昨天江映舟都告诉过她一些事情,今天应该可能大概,也会说吧?
虽然会酸,但能多了解江映舟,就问题不大。
决定了,问。齐娓给自己半分钟的措辞时间。
江映舟突然笑了。
……?齐娓听见笑声,抬眼去看。
对上江映舟的视线,挺愉悦的。
这又是在笑什么?
“所以那天你叫我让阿姨榨葡萄汁,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答应,或者说回答家里没有阿姨,都挺奇怪的。
所以直接“再见”了。忽然想起,又觉得“再见”也挺奇怪的。
所以笑了。
江映舟眉眼弯弯,双眼中揉有散碎的光。
噢这样。
齐娓抬手,撩头发。
喔。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