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远去,确认夫人彻底走了,阮正立刻翻身而起,一改先前君子之状,顶着笑脸凑到陈怀玦面前。
“王爷,您吃,您喝,别客气。”说着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猛地闻了一大口,“嚯,极品毛尖,要不是王爷您来,我夫人可舍不得拿出这么好的茶,下官今日跟着您有口福了!”
眼见阮正前后变化如此大,陈怀玦不由得打从心里佩服阮夫人:“都说娶妻娶贤,阮大人能娶到令正这样的妻子,是阮大人的福气。”
阮正听得出陈怀玦话里的真诚,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他的表情也变得更为真挚:“我这个人装腔作势又好面子,如果不是我夫人,只怕我如今能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去都是一大幸事,如何还能像如今这般安稳地待在京中等到复起。”
难得碰到不会对他们夫妻二人抱有偏见之人,阮正不由得话多起来,细数起夫妻二人的过去。
“我夫人娘家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家里还有一个中了举的同胞哥哥,多少好门第的人家排着队上门求娶,可她偏偏看上我这么一个家徒四壁的穷酸秀才。”
“起初我也和那些迂腐之人一样,不愿意受半点岳家帮衬,可是看着我夫人陪我吃糠咽菜,我夫人不说,我心里都替她难受。吃软饭就吃了,总比带着老婆孩子吃苦强。幸而我岳丈和大舅子不嫌弃,全力相助,不出三年我就一路到了殿试,做了状元,不仅能报效家国,也总算是让夫人过上我答应她的好日子,只是”阮正叹口气,“如今被我一手毁去。”
一直安静倾听的陈怀玦问道:“阮大人可后悔?”
阮正摇摇头,表情坚毅:“不悔,要溜须拍马攀附权贵得来的好日子我也看不上,我夫人也是,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上奏。”
陈怀玦立刻道:“好,要的就是阮大人的不悔,如此本王才能放心将此事交予大人。”
闻言,阮大人久久望着陈怀玦,郑重其事地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微臣但凭王爷差使。”
陈怀玦连忙将他扶起,那天两人聊了很久,阮夫人远远看着书房的方向,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悄声将书房周围的人都遣开,再看她此时说话的样子是那般温柔,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泼辣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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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帝被陈怀玦这么一刺激,一走出勤政殿就想起了许久未见的贤贵妃。
他随口问平安:“贤贵妃回宫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见到她?”
平安当然知道内情,可是他谁也不想得罪,只好斟酌着回道:“贤贵妃娘娘回宫以后就一直待在凤怡宫,不多出来。”
“出宫一趟,难道真的转性了?”天盛帝来了兴趣,“去凤怡宫。”
“摆驾凤怡宫!”
思索再三,路过一个转角时,平安悄悄从队伍里退出,将自己的干儿子六安叫到身边,小声嘱咐:“去给皇后娘娘送个消息,跑着去,要快!”
六安忙不迭点头,沿着墙根一路小跑往长宁宫去了。
圣驾到了凤怡宫,远远地平安就往门口看,果然之前的看守嬷嬷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内侍在门口守着,看着是生面孔。
凤怡宫里安安静静,宫人见到天盛帝都有点惊讶,贤贵妃没有出来接驾,她这点小脾气天盛帝也习惯了,完全不生气,自顾自往里走。
一进门就看见贤贵妃缩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在鼓捣什么,走进些还能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但是听不真切。
天盛帝轻声凑近,安慰道:“爱妃,你出宫许久,好不容易回宫,怎么还背对着朕呢?难道是在怪朕疏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