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是臣教导管束不力之责。”
只不过张若朴话音刚落,朝中就有一片朝臣为之求情。
而此刻的周玄祁也是心中一沉,中书令可是父皇老师,对他而言亦是如师如父,他怎会怪罪?
“张大人为官数载,历经三朝,先帝在时就奉令选才为官,门生没有上千也有成百,若因此便怪罪卿,岂不是朕这个当皇帝的欲加之罪了。”
这话说的刺耳,话语中的讽刺大臣们都听得出来,而张若朴更是随之附和。
“陛下明鉴,只是不知摄政王对老臣可有意见?”
可朝堂前的玄衣女子却仍旧云淡风轻,仿佛被讽刺的不是她一般,温言浅笑:
“中书令说笑了,若论资历,您定是我的前辈,我哪敢有什么意见。”
“只是其他人却是心有不满罢了。”
张若朴皱眉,这人要搞什么幺蛾子?却见话音一落,他身后远处一人上前几步,跪下高声道:
“臣户部度支员外郎张恒,弹劾中书令张若朴以职务之便私吞赋税,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罪无可恕!”
此话一出,满堂喧然,张若朴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所诬告罪状,更因为这张恒可是他的亲侄子!
亲侄子状告亲叔伯,这一场家庭大戏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龙椅上的小皇帝,则是脸色沉的厉害,沉声道:
“张恒,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论纲常你罔顾礼教,以下犯上,论伦理,他可是你的叔伯,你身为晚辈弹劾长辈,悖逆人伦。”
“这桩桩件件,皆为重罪!”
而张恒丝毫不惧,还在高声陈述:
“臣深知血脉相连,然国家法度森严,不容私情。自古忠孝难两全,今吾叔伯犯下滔天大罪,实乃家族之耻,国家之患。”
“臣虽痛心疾首,但为维护国法,不得不忍痛弹劾,望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他话音一落,竟然身后不少人都跪地俯首,高声请求。
“请陛下明查秋毫!”
周玄祁的脸色更加黑沉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任谁都看出张恒是铁了心要状告亲叔伯,而张若朴更是被他这一番话气的涨红了脸。
“胡说八道!张恒,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今日怎可这般诬告于我?你说我私吞赋税,贪赃枉法,可有证据?”
张恒却丝毫不惧:“臣自然有,就是不知道张大人肯不肯认了!”
张若朴气急:“你这竖子小儿空口白牙一阵诬告,就想辱我一生清明?我告诉你,我张若朴自负一生为官为民,从不愧天下百姓半分!若你真有确凿证据,我张若朴绝不多说二话!”
“不愧天下百姓半分……”李予微低声念了念,在唇齿间绕过几遍,猛然拔高声音:“好一个不愧天下百姓半分。”
李予微突然出声,神色不明,说话像是夸赞,却好像听出讽刺之意。
“就算被亲侄子弹劾,张大人也能如此笃定自信啊。”
“那这件事便交给臣吧,金吾卫定会查明,还张大人清白。”李予微面向皇帝道。
李予微这话说的轻飘飘,却犹如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陛下不可!”
“事件尚未查明,怎可命金吾卫进府中搜查!”
“张大人为官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这么做,会寒了臣子的心啊!”
“陛下三思啊!”
一瞬间整个金銮大殿一半的人都乌泱泱的跪了下去,龙椅上的周玄祁也几乎要跃然而起。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注意到李予微忽然抬头,仿佛整理衣冠一般不经意的扶了扶发髻。
抬手间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和一个赤红通透的血玉镯。
而视线交汇间,周玄祁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口型,唇边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陛下,要三思呀……
一瞬间朝堂的所有喧闹都仿佛远去,周玄祁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被定住一般。
几瞬后,周玄祁垂下了眼眸。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摄政王吧。”
“不过张大人是三朝老臣了,若无确凿证据就妄加定罪,摄政王也无法向太后交代吧。”
周玄祁冷声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摄政王再嚣张跋扈,应该也不会丝毫不顾太后吧。
李予微笑意更深:“自然,不过在事情查明前,张大人就先不必操心朝政,在府里自省吧。”
这下就连张若朴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龙椅上的人,可周玄祁也没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说完就疲惫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退朝吧。”
可与以往的跪拜礼不同,这次仍旧是一片请求声,只有一人面带轻笑,鹤立鸡群般立于原地,显得格格不入,朗声道:
“恭送陛下。”
张若朴恨怒的看向她:“好一个摄政王……真是好本事!”
“只是你这般做,不怕遭报应吗!”
玄衣女子渐渐收敛了笑意。
“报应……”
下一秒,金銮殿走进几个金甲护卫,将张若朴押解住。
李予微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道:
“张大人放心,报应落在我身上前,我一定让张大人先一步替我去探一探路。”
“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