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到屋中人的回答,白清兰害怕自己被杨安辰抛弃,她哭的几近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清兰靠在房门前,双肩剧烈耸动,宛如一个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稚子,哭得肝肠寸断,唇瓣颤动。
凄厉悲凉的哭声犹如夜莺泣血,她哽咽不已,哭声悲恸凄厉,如孤雁哀鸣。
而房内的杨安辰,此刻正靠在门后,双手死死拽着胸口的衣襟,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剧痛。
为了不让门外之人听到自己的哭泣声,他死死咬着唇瓣,直至唇瓣被咬破,艳红的鲜血汩汩流出,他也一声不吭。
只见他满面泪痕,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痛苦。他在心中悲呼,为什么?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我一手养大的女儿会是仇人之女啊?
杨安辰心中绝望痛苦,他双腿渐渐瘫软,后背靠着木门,滑倒在地。
门外哭声渐渐消失,只有风雪呼啸。
就在杨安辰以为白清兰走了时,只听门外陌风一声惊呼,“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杨安辰以为白清兰做了傻事,心慌意乱的他赶忙将门打开,“清兰!”
开门之后,只见白清兰晕倒在陌风怀中,陌风紧紧拥抱着她。
杨安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才走到陌风身侧,他一脸严肃道:“将她带回房间去吧,我去给她请大夫。”
陌风看了看怀中脸色苍白如纸的白清兰,轻轻点了点头,抱着她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屋内,袅袅檀香幽幽燃起,在房中蔓延开来,丝丝缕缕,萦绕不去。
锦榻之上,白清兰面色略显苍白,似一朵经霜的花,而身上裹着厚实的被褥。
大夫身着一袭青衫,神色凝重,缓缓走上前,伸出枯瘦的手,搭上白清兰的手腕,闭目凝神,细细诊脉。
大夫起身之际,杨安辰早已急不可耐,他双眉紧蹙,目光中满是焦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急切问道:“大夫,我女儿究竟如何了?”其声颤抖,尽显关切之情。
大夫面色平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温声说道:“公子别急,令爱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加之悲伤过度,故而晕倒。在下开两副方子,服用三日,定能药到病除。只是往后一月,饮食需清淡,切记,不可受冷受凉。”
杨安辰闻言,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长舒一口气道:“好,大夫,那就烦请您开方子吧。”
其语气诚恳,满是感激。
大夫缓缓走到椅子前,稳稳坐下,提起狼毫,饱蘸浓墨,笔锋在宣纸上肆意游走,洋洋洒洒,不过片刻,药方便已写就。
那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杨安辰接过药方后,便恭恭敬敬地将大夫送出了房门。
待杨安辰返回屋内时,陌风突然双膝跪地,“扑通”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
他昂首挺胸,目光坚定,郑重说道:“公子,属下知道,主子和您之间有仇怨,可建兴十九年时,主子还未出生啊!就算杨前辈和魔教教主有仇怨,您也不该把这仇怨算到后一代的身后,而且,主子的亲人不多了,您若不要她,她就真的没有家了。公子,她对您的孝心天地可鉴,她是真的把您当爹当长辈去尊敬,为此,她都可以把命给您。所以,您就原谅她吧?若您要罚他,属下,愿代主受过!”
说罢,他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杨安辰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仿若能看穿陌风的内心,轻声问道:“你可是爱上了清兰?”
陌风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恢复坚定,诚实地答道:“是!”
杨安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好!陌风,你若真爱她,便要好好待她。我要你发誓,此生绝不负她,不背叛她。即便你们之间有我与她这般的仇怨,也不许伤害她分毫。哪怕她先背叛你,你也不能抛弃她。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超生。”
杨安辰其言辞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似重锤般敲在陌风的心上。
杨安辰此举,实则是想考验陌风对白清兰的爱究竟有多深,能为她做到何种程度。
他看着陌风一脸茫然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问道:“你敢发誓吗?”
陌风虽生性凉薄,但心中唯独装着白清兰。在这世间,白清兰便是他的全部。为了她,他甘愿舍弃一切。
陌风毫不犹豫地单手举向天空,眼神中满是虔诚,郑重起誓,“我以陌风和容璟之名起誓,此生定当永远爱着白清兰。无论她是否会辜负我,无论我们之间有何深仇大恨,我都会永远爱她、护她。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超生。”
其声音洪亮,响彻屋宇。
杨安辰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陌风,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将她交给你了。往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陌风微微颔首,眼神坚定,“公子放心!我会的。只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公子,所以,你原谅清兰吧,这样,即便以后我走了,这世间,还能多一个爱她的人。”
杨安辰微微叹息,说道:“我曾听秋泽说过,天雪山生长着一种名为百解的草药,可解世间百毒。你为何不去一试?”
陌风摇头,神色黯然,“属下很早就和月辰去过,百解可解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毒,唯独解不了冰蚕毒。”
陌风话语中充满遗憾,语毕时,眸中尽是失落,心中亦是不甘与绝望。
因为这该死的冰蚕毒夺取了他的生命后,往后他的清兰受到欺负和委屈时,又该怎么办呢?
杨安辰一脸惋惜,长叹一声,“自白府被屠,缓解冰蚕毒的解药也毁于大火,如今我手中亦无解药。一切皆是命数。罢了,你把凌云霄留下,去给清兰抓药煎药吧。”
陌风转头看了一眼榻上安静沉睡的白清兰,心中满是不舍。但他也知道,杨安辰刀子嘴豆腐心,他是最爱白清兰的,所以定不会伤她害她。
杨安辰是故意支开陌风,想与白清兰独处的。
陌风理解一个做父亲的不易,便站起身,双手捧着凌云霄,恭恭敬敬递给杨安辰后才转身退下。
天色渐暗,屋内愈发昏暗。杨安辰起身,走到桌前,点燃蜡烛。微弱的烛光摇曳,照亮了屋内的一角。
杨安辰坐在榻边,借着烛光,凝视着白清兰恬静的睡颜,思绪飘回到往昔。
那时,白清兰第一次被白秋泽抱回来时,如白白胖胖的小团子般可爱。
她睡醒后,看到杨安辰,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温暖了杨安辰的心。
因为白鸿泽对白秋泽托孤时,杨安辰不在,所以,当白秋泽把孩子带回白府时,杨安辰曾问白秋泽,“这是谁家的孩子?”
白秋泽答道:“大哥在路上捡的孩子,大哥还给她取名叫清兰。”
自那以后,杨安辰和白秋泽便将白清兰视如己出。杨安辰将她当作老天爷赐予自己的恩赐,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才华传授给她,盼着她能茁壮成长。
在杨安辰的悉心教导下,白清兰自信聪明、正直机灵。
杨安辰对她寄予厚望,也以她为荣。
然而,命运弄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竟是他仇人的女儿。
这让他如何不恨?
可恨又有何用?
他心中始终放不下这个宝贝女儿。
杨安辰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白清兰在榻上微微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杨安辰时,眼中顿时亮起希望的光芒。
她以为杨安辰原谅了自己,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急切地唤道:“爹爹,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杨安辰神色冷漠,声音冰冷,“我并未原谅你。白清兰,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父女情分。明日午时,用过午饭,你便离开这里,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白清兰闻言,如遭雷击,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心中满是失落与痛苦。
她哽咽着说道:“爹爹,你不要清兰了,那清兰以后该何去何从?清兰以后没有家了!”
杨安辰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拿起凌云霄,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白清兰见状,心生恐惧,她惊恐地尖叫一声,“爹爹!”
杨安辰语气愈发冷冽,“我当初就该在秋泽死后随他而去,如此,今日便不会这般痛苦。白清兰,你若明日午时不走,我便用凌云霄自刎,死在你面前。但你若与我断绝关系,日后不再找我,我可以答应你,往后余生,好好活着。”
白清兰泣不成声,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先把剑放下!我明日午时就走,真的会走。您别想不开,是我有罪,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该被父亲抱回来让您扶养……”她哭得声嘶力竭,话语断断续续。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哽咽道:“我不该因为信任您就把我的生身父亲是谁告诉您,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该杀的人应该是我,是我该死……”
白清兰的话如利刃般刺痛了杨安辰的心,他痛苦地怒吼一声,“闭嘴!”
而后将剑扔给白清兰,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他步伐匆匆,似要逃离这无尽的痛苦。
出了房门,只见梵彧早已等候在门口。
梵彧见杨安辰怒气冲冲又满脸泪痕的模样,关切地问道:“既无法原谅白清兰,又割舍不下她,安辰,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安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这时,陌风端着汤药从他身边经过,微微颔首,“公子!”
杨安辰从袖中掏出一袋钱,塞进陌风的袖中,说道:“我赶清兰走,是想给彼此一些时间。此事太过突然,我心中痛苦不堪。或许一年之后,我能放下此事,便会接受清兰了。这袋钱是我攒下的,你拿着,日后清兰的吃穿用度都需钱财。你要替我照顾好她,且不许说这钱是我给的。”
陌风心中明白,杨安辰依旧深爱着白清兰。他沉声答道:“好,属下明白了。”
杨安辰说罢,转身离去,梵彧紧随其后。
陌风走进屋内,只见白清兰仍在抽噎不止。
他急忙走到榻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而后坐到榻旁,心疼地将白清兰拥入怀中,轻声哄劝道:“清兰别哭,即便公子不爱你,还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可好?”
白清兰紧紧抱住陌风,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哭得愈发大声。陌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温暖的安慰。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白清兰终于止住了哭泣,静静地躺在陌风的怀里。陌风一手搂着她的身子,一手运起内力,端起一旁的药碗。瞬间,汤药变得温热起来。
陌风轻声细语地哄道:“清兰,大夫说你得了风寒,需喝药才能痊愈。这是我为你煎的药,喝两口可好?”
白清兰自幼便讨厌喝药,她皱起眉头,耍起小性子,“苦,不想喝!”
陌风耐心地哄着:“那可不行,不喝药,风寒难以痊愈。”
白清兰在陌风身上蹭了蹭,陌风笑着附身在白清兰耳边,亲昵道:“主子,今日喝了这药,属下便让主子为所欲为,不管什么姿势,属下今晚都依着主子。可好?”
白清兰闻言不悦,“怎么?我不喝这药,你就敢违抗我的命令了?”
陌风有些委屈,他声音低沉,“怎么会?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
白清兰坐起身子,她从陌风手中接过药碗后,直接一口气将碗中那黑乎乎的药全部灌入了腹中。
药味浓郁刺鼻,苦的白清兰又落下了两行清泪。
陌风从白清兰手里接过碗后放在一旁的桌上,他连忙道了句,“我今日准备了饴糖,我去给你拿…唔…”
陌风话音刚落,就被白清兰吻上了唇瓣,白清兰伏在陌风耳边,暧昧道:“饴糖就不要了,要你就够了。”
白清兰话音刚落,便又吻住了陌风的唇瓣。
床榻上的帘子缓缓落下,两人在榻上翻云覆雨,直到后半夜,屋外大雪纷飞时,两人才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