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烟雨朦胧,迎春花在春雨的浇灌下,开的艳丽。
春香楼,全泰邀请贲淇、庄宇、殷明、莫尹在二楼隔间里一聚。
全泰点了一桌好酒好菜,众人围坐一桌。
庄宇率先问道:“不知全大人把我们几个聚集,是有何事指教啊?”
全泰哂然作色,“无他事耳,唯烦诸君再传蜚语焉。此番,当益其辞藻,言今上戕侄而篡大位,囚表兄以攘神器,实违天理。上之所为,致黔首衔怨,天人共愤,上宜自请禅让,传大宝于赵王容淮也。”
殷明摇摇头,“不行,当今圣上乃明君,而且,赵王已经败了。我若再为赵王办事,若被陛下发现,必死无疑。毕竟,他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君王,也没有先帝好糊弄。”
全泰轻哼,“陛下不仅是个心狠手辣的君王,他可更是个多疑的君王。当初,赵王是兴朝天定帝王的谣言可是你们传出去的,我与你们之间可还通了不少书信,我若把这些书信都交给陛下,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贲淇是个急性子,他一听就火冒三丈,他猛地一拍桌子,“姓全的你什么意思啊?你从一开始就在对我们下套?”
全泰笑意加深,但却没有一丝友善,“贲大人,消消气!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当齐心协力才是,所以,我们怎么能内讧呢是吧?”
贲淇忍着心里的怒火,他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莫尹知道,全泰抓着他的把柄,全泰对容淮忠心耿耿,所以想要全泰背叛容淮是不可能了,他问道:“全泰,你到底想如何?”
全泰嘴角扬起一抹笑,“不是说了吗?在民间散播谣言,在朝堂上力挺赵王。丞相,你要记住,只有赵王不倒,大家才都有活路。倘若有一日,赵王上位,那大家便就都是……”全泰欲言又止,他端起杯子高高举起,才一脸骄傲自豪的道了句,“从龙之功了。”
众人看着全泰举起的那杯酒,大家心里虽有犹豫,但最后因为想活,便都举起了杯子,有些是无奈,有些是不得已,全都与全泰碰杯。
饮了这杯茶,从此众人的命运便系在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醉芳楼二楼隔间里,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谢玉松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他面前的矮几摆了一桌好酒好菜,谢玉松边欣赏舞蹈边动作优雅的饮酒。
正在谢玉松兴致正高时,门外一声高呼,“陛下驾到,众人迎接!”
谢玉松被吓的一个激灵,他放下手里的酒,对身着便衣,缓缓走入隔间的萧曦泽磕头行礼,而屋里众人也纷纷下跪磕头行礼,众人异口同声道:“草民、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萧曦泽走到上座坐好后,才道了句,“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后,萧曦泽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广鑫和尹鹏,便命令道:“你们两将所有人都带下去,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尹鹏和广鑫对萧曦泽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屋内除谢玉松外的人都退了下去。
当众人走后,谢玉松在看到南国的皇帝是萧曦泽时,顿时吓得心乱如麻,但他还是无比震惊的道了句,“你…南国的陛下,是你?”
萧曦泽轻笑一声,“先生何故如此惊讶?”
谢玉松闻言,不敢再造次无礼,他对萧曦泽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陛下,昨日是草民出言无状,顶撞了陛下,万望陛下赎罪!”
萧曦泽一脸不在意道:“无妨!世间大才大多性情古怪,行止乖张,言辞颠倒。异于常人!朕听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只是先生,昨日听你饮酒论天下,朕还未听到尽兴,您中途就离开了。朕无法,今日便只能将您请来。唐突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谢玉松笑道:“陛下言重了!”
萧曦泽问道:“对了,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呢?”
谢玉松应道:“回禀陛下,草民姓谢,名玉松。”
萧曦泽称赞道:“玉以洁润,丹紫莫能渝其质;松表岁寒,霜雪莫能凋其采。先生好名字。”
谢玉松对萧曦泽行了一礼,“陛下谬赞!”
萧曦泽问道:“昨日听先生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拓土强国,还是兵不血刃的好。是为何意?”
谢玉松话锋一转,道了句,“天下熙攘,皆因利而动。陛下,草民至南国,实乃欲图鸿业,冀垂令名于汗青也。”谢玉松肃然而起,向萧曦泽端谨稽首,“草民素怀伟略,胸藏良筹,愿辅贤明之君,开疆辟壤,以彰盛绩于千秋。”
萧曦泽立马就明白了谢玉松的意思,谢玉松想官运亨通,封侯拜相,他为前程而来南国,是想用自己的一身才华辅佐一位明君,好名留青史。
萧曦泽故作忧愁,“先生,曩者君言才藻赡逸,堪为朕辟土开疆。然迄于今,君唯空言聒耳,令朕何由笃信焉?既如是,莫若斯举,若君能戢戈止武,不动干戈而纳古月之国,拓朕疆宇,朕当擢君为侯,拜君为相,可乎?”
谢玉松微微一笑,“替陛下攻下古月,这又有何难?只是,陛下说话可否算数?”
萧曦泽一脸严肃,“朕一言九鼎,自然算数!只是,先生说,自己胸怀大志,腹有良策,那又有何良策能兵不血刃的攻下古月?可否细细说来?”
谢玉松微微颔首,“陛下,方今天下之势,南盛而古衰。现今天下皆知,古月除苗川一元武将骁勇善战外,余皆碌碌,难膺干城之任。今古月之邦,貌似岿巍,实则如蘧庐之陋,内部分崩离析,若散沙无羁。若能以计调苗川离古月都城,则古月必成齑粉,不待攻伐而自亡矣。”
萧曦泽嘶了一声,故作为难,“那先生又有何计能将苗川调离古月都城?”
谢玉松解释道:“天下咸知,古月之君,乃承武帝冢嗣也。此君襟怀未广,腹笥空疏,猜忌逾恒。既贪且愞,而有并吞宇内之志焉。其践祚之后,恒欲效古月先帝之征伐邻邦,然力有不逮,麾下乏良将劲卒。若斯时,草民得以至古月,凭此如簧之舌,说古月之王,劝其与南国合纵,共御大兴。若其弗允,草民则告之曰:“南国将附于兴朝。”如是,可寻一强援也。彼时,草民欲请陛下假南国之师,自睢州而出,伪为兴兵,于柔城之下叫阵。怯懦之古月王必遣城中唯一可战之苗川将军赴柔城御守。斯时,南军绕袭其后,直捣古月可也。”谢玉松对萧曦泽行了一礼,“陛下,君乃圣明之主,怀并吞宇内、混一六合之志。然宇内混同,强攻之法,未可全恃,亦有合纵之谋焉。当联诸弱以抗强梁。今者,南国虽稍强于古月,然较之兴朝,则如蜉蝣之于鲲鹏,不堪一击矣。陛下可先伐古月,继而结诸弱共抗兴朝。待兴朝殄灭,复以连横之术,渐蚀诸弱。此合纵连横之妙策也。”
萧曦泽赞叹道:“先生诚有实学矣!然聆先生之音,似乃兴国人士也。今兴朝隆盛,先生胡弗往兴朝谋进取耶?”
谢玉松闻言,假装一脸生气,他连连叹息,表示无奈,“草芥微末,亦怀鸿鹄之志于兴朝,欲展骐骥之足,以图进益。然草民忝出商贾之族,于斯兴朝,“高门无寒士,贱籍少华簪”。况吾此商贾贱躯,欲于兴朝求一进阶之途,直若缘木求鱼、挟山超海,难乎其难矣。”
萧曦泽宽慰道:“无妨!兴朝容不下先生,但我南国之胸襟,海纳百川。先生不如就留在我南国,但若想封侯拜相,你得先灭了古月再说。”
谢玉松对着萧曦泽郑重行了一礼,一脸自信满满道:“好,那就请陛下看着,草民是如何替陛下收复古月,扩宽疆土!”
萧曦泽也站起身对谢玉松回了一礼,以示尊重,“朕,拭目以待!”
萧曦泽语毕,便唤道:“广鑫!”
广鑫走进屋里,对萧曦泽行了一礼,“臣在!”
萧曦泽笑道:“去给谢先生安排一间卧房,一定要好生招待,切勿怠慢!”
广鑫行了一礼后,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先生请!”
谢玉松对萧曦泽行了一礼,“谢陛下盛情款待!草民告退!”
语毕,谢玉松和广鑫一道离去后,萧曦泽才变了脸色,命令道:“尹鹏!”
尹鹏听到召唤,恭敬走进屋里,他对萧曦泽行了一礼,“陛下!”
萧曦泽命令道:“好好查查谢玉松的底细,若来路清白,便证明他是个大才,只是无用武之地,若来路不清白,直接杀!”
尹鹏对萧曦泽行了一礼,“臣遵旨!”
尹鹏语毕,便退了出去。
时维仲春,桓州城骤降滂沱,街巷阒无一人。
匈奴王宫,殿宇宏丽。其上,虞琼着凤袍,端居高位。
殿下,韶衡立于殿中,手持楚熙御笔圣旨,穆槿之随于其后。
二人奉楚熙之命,出使匈奴,封容雅、裴嗣音为公主,以缔两国之好。
但见韶衡徐徐展旨,神色庄穆,不卑不亢,声若洪钟道:“熹宁帝诏曰:
裴嗣音,乃大臣之妹也。其性蕙质兰心,婉嫕有仪,恪遵无怠,能佐壶仪。今既适匈奴,实乃为兴朝和亲,以缔两国之睦,厥功至伟。朕特赐裴嗣音号曰延安,冀以固两国之好,永绥和平。
朕闻天地之间,惟德者可居其位;家国之内,惟才者能显其名。朕之表妹容雅,才德昭著,轨度端凝,敦睦嘉仁,淑慎天成,柔嘉维则。兹命其亦和亲于古月,册封为瑞云公主。瑞云者,象征高远清澄,能致福祉祥祯与和平焉。
公主和亲古月,实兴朝之颜面也。若匈奴敢有侮慢之举,视同开衅。望匈奴王善遇公主,以保两国永世弭兵。钦此!”
虞琼深知,他的儿子呼延铮是新帝登基,如今根基不稳,朝中许多大臣不服他的儿子,况且,先王还有一宠妃名唤郝娜,郝娜与先王感情深厚,两人还在永远二十年诞下一个儿子,取名呼延绍。
虽说郝娜已死,可呼延绍还活着,他看似痴傻,不争不抢,实则一直在等待机会,伺机而动。
毕竟,朝中有一半官员都是呼延绍舅父郝冀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