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被这话说的一愣：“可是……”

“没有可是。”绿间果断地道，“你试试自己的生日。”

黑子不做声了，他低下头，往密码锁里输入自己的生日——131。

“啪嗒。”

紧闭着的锁一下子就被打开了，绿间冷哼一声：“果然如此。”

————这只箱子是专门留给黑子的。

可是当绿间转过头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黑子略微欣喜的表情，相反地，跪坐在地上的少年对着那只锁，那只被打开的箱子，突然地脸上强撑着的平静就崩溃了，他将头慢慢地埋下来，把打开的箱盖合起来，抱着那只箱子，将脸搁在箱子上，无声无息地抖动着肩膀，细细的呜咽声从他的臂膀间传了出来，在绿间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黑子……”绿间被他这突发情况弄得一愣，随即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僵硬的声音里是强装出来的严厉：“你，你干什么？！这是哭的时候吗？有什么值得你哭了？！”

虽然这番话听起来很像是训斥，但是绿间委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黑子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大多时候你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而在上了高中之后，经历了帝光时期事情的黑子已经更加擅长控制个人感情，也更加擅长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因此黑子一哭，绿间的感觉简直是如遭雷击。

黑子不说话，只是把那只箱子再度打开，把里面的内容尽数展示给绿间看。

照片，无数的照片。偶尔还夹杂着几张明信片，全部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而照片堆的右侧，一本厚厚的笔记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有绿间所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着‘和哲酱在一起的每一天’。

绿间蹲下身来，拿起几张照片来翻看，随即便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照片很多很多，可是上面的人基本上没有变过，紫原，赤司，黄濑，还有绿间自己，时不时就出现在上面。然而每一张照片都出现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黑子。

这显然是一堆以黑子为中心的记录性照片，因为绿间快速地翻阅过后发现，每一张照片上都有黑子较为完整的身影，而照片的背后都有着相应的字迹解释，解释着照片的时间与发生场景，例如【十月三号，哲酱和队友一起逛街，看到了喜欢的篮球挂坠】，再比如【一月三十一号，哲酱过生日之一】……类似的字要多少有多少，数量多的让绿间心惊，这简直就明晃晃地表示拍照的人是个跟踪狂，无时无刻不在注意黑子的存在。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照片都止于他们的帝光中学时期，就好像自从黑子上了高中以后，跟踪狂就移情别恋了似的；然而绿间翻开那本笔记，关于黑子上了高中以后的事情，都尽数记在了这本笔记上。

“你……”绿间神情复杂地看向黑子。

“绿间君，你知道吗？”黑子的肩膀还在一耸一耸地，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种令绿间疑惑的不敢置信，“我还以为，过去那段日子，我不会再想起来了……因为，我们都把它们丢在了过去。”

奇迹的世代，包括黑子，都把那或快乐，或痛苦的时光丢在了脑后，向前方毫不犹豫地迈进。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那些东西根本就没丢。”黑子拿起那些照片，手指摩挲着上面人影上翘的嘴角，看着它的眼神犹如看着珍宝，“有人替我记下来了。有人替我记到现在，珍存到现在，连同我之后的时光，一起好好地记下来了。”

绿间看着他又拿起那本笔记，道：“阿鸢在心里是个什么存在？黑子。”

“……我曾经以为，鸢桑是因为赤司君才一直保护我的。”黑子低声道，“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她……不，是他。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你当然错了。

绿间在心里想，他明明把你当做了他的整个世界，你却以为他的世界很大很大，你在那个世界中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存在。

原来这才是黑子一直试错密码，却没有试过自己生日的缘故，他以为在蓝瞳鸢的心里，绿间和赤司很重很重，却没想到自己比他们更重，连蓝瞳鸢消失后，唯一留下的东西也只是和自己相关的。

“绿间君，你不懂那种感觉……”黑子慢慢地将双手捂上了自己的面孔，“当你一直被整个世界所忽略，十几年就这样过去，很多时候你都不重要，谁也不关心你今天干了什么，错了也无妨，对了也无妨，连你自己也快习惯‘自己就是这样没有存在感’的时候……突然地，你发现，你是某一个人的世界。”

接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在讲述一个童话，童话里是他和蓝瞳鸢仅存的时光。绿间听了很久很久，久到黑子快要没有声音的时候，他才用非常平淡的声音对黑子说了一句话。

“看你的意思，你带他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你以为他是喜欢去旅行？”他走上前去，俯下身，抱住了浑身冰凉，眼泪已经止不住流的满面的黑子，“他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被黑子翻到最后几页的笔记上，只有被人画下的素描。

看书的黑子，站立的黑子，喂猫的黑子，笑着的黑子……

蓝瞳鸢的世界不管之前如何，至少现在看来，那个小小的地方，已经充满了黑子哲也的身影，除了更多的黑子，再也塞不下别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