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外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王妃第一个站起来,朝儿子跑远的背影怒喝:“梅提欧!不要耍小性子!吵个架至于闹到这样重要的场合吗!”
海菈难看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也迅速地明白了王妃的用意,用袖子捂着脸作哭泣状跑出了看台。于是这里只留下了最尴尬的早幸,拿着花冠扔也不是走也不是。
对面的希尔伯和克尔泽震惊程度也不亚于她,半龙人已经在高声嚷嚷“流星之子变心了!”这类饱含幸灾乐祸之意的嘲笑,克尔泽只庆幸在场懂半龙语的人不多,还有一部分人没注意到梅提欧闯下的祸,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弥补这个过错,对了,必须先把早幸摘出去……
克尔泽拉住希尔伯,小声用精灵语对他嘱咐:“王妃会把她当作威胁的!我去寻找殿下,你……你看看有什么方法让其他人相信她和你才是一对,而殿下真的只是耍脾气……”
比如搞个特大告白烟花什么的。克尔泽觉得自己脑子也搭错弦了,这样搞只会让场面更混乱,但……梅提欧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希尔伯目光还盯着早幸手上的花冠,眉头死锁:“我知道,交给我。”
真的可以交给他吗?心里的怀疑挥之不去,但克尔泽还是点点头,悄悄溜下了看台。
早幸的周围已经开始出现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了,“勾引三殿下的平民女人”、“乘虚而入”、“心机”……这些话对她来说只是蒙住她耳朵的布,早幸现在更想赶紧去找梅提欧去看看情况,但她却成了最不能去见他的人。
坐在看台最高层的王妃手指飞舞,匆匆操纵人王宣布秋狩结束,待料理准备好后再开始正式的晚宴。她需要时间处理这堆破事……首先是把梅提欧抓回来和海菈站到一起,再想想怎么和异族的客人们解释。
人群纷纷散场,都想去寻一个僻静角落交流今日的见闻。等所有人的眼神在她身上剐了一遍后,早幸才得到了一个空旷、无声的看台,和终于能离开的机会。
希尔伯也是如此,他静静坐在对面,只剩他二人后才翻过围栏跑到了早幸所在的位置底下,两人处于一高一低的位置,一时相顾无言。
终于,希尔伯还是先打破了沉默:“克尔泽去找他了,你别担心。”
“你能看出他怎么了吗?”
“吃错药了。”希尔伯语气难免变得冷淡,“你现在该担心你自己,这一出搞不好就让他们的婚礼变成了个笑话,而你则要沦为所有人的眼中钉,人族的叛徒。”
“我……”早幸也知道自己的立场变得很危险,“我该怎么做?拿个喇叭大声说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吗?”
希尔伯不合时宜地走神了一下:“喇叭是什么?不对,你这样做更糟糕……如果你真和梅提欧没关系他为什么会那样,你无法解释。”
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吧。早幸苦涩地抿紧唇,问题就在于她和梅提欧真有点什么,至少曾是一起旅行的同伴。
希尔伯倒退两步腾出助跑的空间,一跃翻过女士看台的围栏,跳到了早幸的面前:“克尔泽那个提议倒是不错……你成为我的人,对他们来说就不会有威胁了。”
如果早幸是他的未婚妻,那如何和梅提欧认识的也说得清了,而王室不会放弃索恩塔的力量,有他做后盾就不会对早幸出手,梅提欧的行为也能被解释为他开的一个玩笑——是他想把花冠送给自己的爱人,但他在狩猎上比不过梅提欧只好摆脱他这么做——虽然有点屈辱,但说得通。
希尔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包住了早幸还捧着花冠的手,漆黑的眼睛里亮起星辰:“对,我会在今晚的宴席上向你求婚,你只要答应我就好了。”
早幸觉得他脑子和梅提欧的撞一起了:“什么叫‘你的人’?”
“你属于我,而我属于你,这不就是爱人的定义吗?”
“但我们不是。”
“我们可以是。”希尔伯站了起来,夜风抚弄下他身上缠绕的丝带飘荡着戏耍早幸的耳尖,“你还要拒绝我吗?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吧?你也没有别的对象,接受我,确定一段可以保护你的关系,之后再慢慢认清自己的心意,我又不会强迫你。”
“保护我?让我成为某人的所有物就是得到保护了吗?”早幸脸色发白,亨利埃塔和西尔维娅的身影在她脑中接连出现,即使她知道希尔伯不是那样的人,“梅提欧用一个花冠让我被盖上了他的印章,而你则想用一场求婚……希尔伯,你确定你喜欢我吗?”
阴影中希尔伯的脸色也黑了下来:“你当我这半年在干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在你看来都是演独角戏呢?”
“我说的不是这半年……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保护花冠的魔力早已被早幸的触摸给抹杀,现在娇嫩的花苞在她掌下氧化变色,渐渐变形,“如果你喜欢的是一个顺从的、体贴的、善良的人……那只是我给你们看到的表象,是我为了被人喜欢才这么做的,是骗局。”
海菈说得没错,她是没有自我的人,所以每当希尔伯表达爱意时,早幸都觉得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牵起那个她塑造的幻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