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去啦,”她摆了下手,却见他又一次取出他的二进制算盘,噼噼啪啪拨打了几下。刚开始看不出多少异样,除了他俩各自的身上有个光影朝大门处飞去并消失,她知道他这是又在使时光快倒的咒语。嗐,可不是嘛,只要看看原先的人是怎么开锁就完了,刚才还装模左右地又摸又听?好小子,鬼心眼不比她少。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房间里没什么变化。忽然间就多了两个身穿制服的人坐到桌旁,制服的样式和橱子上挂的一样。时不时还会有其他人快速地进出。在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从内门里倒着走出来、双手握住方向盘旋转的时候,筑山抬手摇了下算盘,时光停留在那个不知多久以前的时刻,并以正常的速度向前推进。
左转、左转、左转、右转……小羽不操心怎么转的,知道这小子对数字过目不忘。算盘再次摇动的时候,幻境消失,筑山将自己的双手搭到转轮上。
“要是打不开可就糗了哦?”这回轮到她逗他。
“那就是密码改了,”他不容置疑自己的能力。
左转、左转……十几秒钟后,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个小缝。二人顺势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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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是条宽阔的走廊,有人进入,头顶的光才自动闪亮。空气凉爽而干燥,这在百米深无人打理的地下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据说金库里都得防潮?
走廊两侧大概隔个七八米便有一扇门,这回的安检系统是人眼虹膜扫描仪,本来是没办法了。好在门都是半开或敞开的,显然最后离去的人走得急,只来得及锁好内门和外门。
头几间屋子都是空的,只留若干盛放物品的金属架。屋子角落通常还能找到一两辆滑轮小推车,车上会有几副皮手套。这要是金库所在,那金砖已经被人搬空了?小羽忍不住失望。
其后几间摆着大大小小的长方形木箱和铁盒,每个并未上锁。
“里面是枪支,”小羽说。
“你怎么知道的?”
“没法解释,就是直觉。”
筑山随机地掀了几只盒盖,果然如她所料,都是枪支弹药。“有了钱,会先买武器防身。然后呢?”他自言自语地问。
“好好的金库,成了废弃军事基地,又带不走!”她跺脚。
下一间屋略小些,看起来像休息室和存放工具的地方,还有张手术台。靠墙的书柜里装的都是与人体科学、灵魂、甚至灵机界面科技有关的书籍。
“什么人?”筑山忽然叫道,三两步抢出门。在走廊里张望了会儿,又满脸疑惑地走回来,继续翻书。
小羽对这些书没兴趣,“我先去下一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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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是间大厅。不知是厅里的感应灯坏了还是必须保持黑暗。小羽取出电筒握在手中,乍一进厅就开始无法控制地心慌,好慌啊,就像出门前家里有十几只煤气罐忘关了。也许是因为那一排排的玻璃盒子里躺着一个个衣着鲜艳、面容姣好的人,男女老少都有。面部细节与真人无异,毫无生气但又不像死去了的样子。这是在睡觉?又或者都是细节逼真、栩栩如生的仿真人?
盒子的一侧贴着标签,小羽借着电筒的光俯身细查。标签上写有编号、性别、年龄。也有名字,但不止一个,括弧里还有个曾用名。现用名都符合性别,曾用名未必,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角的黑暗里似乎有东西晃动。小羽转身,将电筒光投过去,见某只盒子一旁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怀抱一只木桩刻成的娃娃。女孩穿一件粉白色的睡袍,睡袍的质地已经单薄如风干的花瓣。梳着两只整齐的辫子,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小羽,眼珠并未反射电筒的光亮。
小羽知道她看见的不是活人,但出于尊重,还是将电筒移开,和颜悦色地问:“小妹妹,你好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我带你离开好不好,给你买游戏机?”
女孩不动也不说话,偶尔眨一下眼睛并非生理需要,更像是一种惯性。小羽正不知该如何处理,筑山出现在大厅门口。
“好重的戾气!”他在黑暗中走了几步才打开电筒。
女孩消失了,小羽知道寻常鬼魅们都是惧怕高僧的,当年跟着陌岩东奔西走那几年已经见识过几回。“你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她朝他走过去。
筑山也像她那样查看了几只玻璃盒,随后朝她伸出一只手,“把你眼镜给我。”
“眼镜?”小羽这才想起兮远送她的那副照魂镜,因为一路上没见到异样,已经被她收起。
掏出眼镜后自己先戴上看了一圈,妈呀!每只盒子里都有彩虹在隐现,有完整的也有残缺不全。“这都是怎么回事?”
筑山接过眼镜戴上,看了一眼就还给她。“我有个猜测,等出去后再和你细说。简言之,不知什么人在地底下建了个金库,后来被鬼王和他的臣民发现,将黄金搬来这里。鬼魅们有了钱,想借用仿真人的身体复活,重返人间过正常人的日子。却不知因什么事或什么人给重新禁锢在这里。”
“那肯定是被气急败坏的金主发现了,报复呗!”
小羽寻思,这种缺德事祁哥那帮暗世界的人干得出来。想想吧,普通人有自由活动的躯体,鬼魅们虽无躯体,灵魂能四处游荡啊。把人家硬生生地锁进玻璃盒里,千年万年不得解脱,不是缺大德了么?
至于那个小女孩,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获得仿生体就被发现了。那之后只剩她一个原生鬼魅在这里游荡。
一番感慨,随着筑山朝门口走去。他却在出门前转身,关掉电筒,面对厅里一排排的玻璃盒而立。小羽注意到他的周身似乎有种暗光在游动。
“你帮我护法,我超度一下这些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