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蓉眼神震动。
她管不了侯府对外的事,但内部中馈在她手上。近两年侯府银钱十分紧张,一方面挣的钱大多送去西北,第二方面就是与桑家一起的生意出了问题。
侯爷竟然直接抢桑家的东西了?
秦有思继续说:“失了这一处牧场,桑家的棉毛织造生意直接损失三成。而两月后,宝亲王就西北军资问题向西昌侯发难,要削减朝廷一半的西线补给。说他以牧养兵,足以自给。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很显然,桑家这是受不了西昌侯府的盘剥,反水另投他主了。
见燕蓉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秦有思确凿的知道,她的世子夫人身份,形同虚设。
“桑家背叛西昌侯府,投靠了宝亲王,你不想替西昌侯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吗?”
早在秦有思在街头放出秦家暗记联络旧部的时候,她注意到一家叫做“宁溪织造”的店铺也放出了绛纱灯,但周叔、邓坊主、杨管事等人却说那不是秦家的人。
秦有思请几位打探,查出宁溪织造原本是秦、桑两家合办,后来被桑家趁乱完全吞并,如今掌管这块业务的人正是桑有枝的父亲。
宁溪织造中有知道秦家记号的老奴仆不奇怪,奇怪的是,桑家为什么要主动回应秦家的暗号?他们联系秦家想干什么?
这让秦有思十分不解,遂让杨管事深入去查。杨管事十分得力,不仅查了自家票号的记录,还找到可靠同行,将桑家的资金查了个底朝天。
根据流水显示,桑家这几年一直都在向西昌侯府上贡,数量之大,令人咂舌。但近两年,贡银突然停了,改为给宝亲王府进贡。
难怪要送桑家女儿进宝亲王府。
桑家既与段家反目,那联系秦家旧部,八成是想借他们之手对付西昌侯府吧!
听了这些,燕蓉所有的虚张声势,仿佛都化为了泡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干巴巴的问:“你毕竟姓桑,我如何信你?”
秦有思说:“桑家以前对我和我母亲做过哪些事,你想必清楚,眼下又逼我献媚宝亲王,我不愿,他们便抓了我母亲为质。所以我们合作一下,各取所需,好不好?”
燕蓉手上没有任何可靠的信息,一时不敢答应。
秦有思不逼她,而是抛出足够的诱惑:“我手上有桑家的罪证,你只需利用燕家关系,让扬城府尹接这桩案,并以案情重大为由,转呈大理寺查办即可。到时候,桑家一倒,他们在西北所有资产轻而易举就可以被西昌侯吞入囊中。这可是一份大礼,怎么样?你先考虑,若觉得可信,就到扬城与我汇合。”
燕蓉在西昌侯府的地位越来越低,她必须拿些筹码在侯府表功。
虽未得到即刻答复,但秦有思觉得燕蓉绝对扛不住这样的诱惑。
做完这些,秦有思当晚就带着虞欢及久丰票号的两位护院上路,一路往东南方去。
她首站的目的地并非扬城,而是距离扬城还有八十里的流泉山。
流泉山上有一个道修门派,名叫流泉观,规模不大,只有三十余位道修,却是道教宝地,四方道宗都会来此游学求教。
秦有思拖着孱弱的身体,独自爬到山顶,向流泉观递了拜帖。
守门小道士看了帖子,为难的退回来,说:“这位小道友,希微师叔不见客。”
秦有思将拜帖推过去,说:“你就说是秦家故人来拜,她定会见我的。”
小道士打量她,喃喃道:“秦家?”
希微师叔与秦家有交情的事,观中之人都听说过一些,但自从五年前秦家被灭族,师叔就不再出世,已五年没有下过山了。
“请稍等。”小道士一溜烟的往后殿跑去。
秦有思转身蹲在山门前,看着山下流动的浮云,心思也如这浮云一般拿不定主意,但过往的事,历历在目。
以前的秦有思虽然是济国公府的天之骄女,但她的人生也有遗憾。
其中让她最为如鲠在喉的遗憾,是她的亲生母亲不喜欢她。
秦有思自小就不像个女孩儿,爱研制旁门左道的药,爱学男孩子舞刀弄剑,爱跟下人混在一处打成一块。
贵女要学的东西,她一样都不学,根本没有名门闺秀的样子。
她母亲出身名门世家,百年书香,最是端庄方正,从未想过会生出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她不怕挨打,也不怕被骂,皮猴子一般,气得秦夫人根本不想看到她,只求她不要做有辱济国公府名声的事。
但令秦夫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么顽劣不堪的女儿,竟自己闯出了一番天际。
她受贫民拥戴,在京城中呼朋唤友,连朝臣都夸她有先祖遗风,后宫嫔妃也争相拉拢她。
女儿的这般成就,仿佛在打秦夫人的脸,让她的规矩和教训无从开口。
母女的关系便这样愈发的冷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