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只只箭矢刺破长空,纪清俭扭头看去,就见原本应当在边疆的钱和与蒋过,立于马上。
“算的刚刚好,殿下可得给我点奖赏。”
谢鹤安望着远处的好友,得意地碰了碰沈云薇的肩膀,却听见沈云薇呼痛,瞬间转过身来:
“殿下受伤了?!”
沈云薇摇摇头:
“小伤,没事。”
谢鹤安面露担忧,语气也带上几分关切:
“早说不让殿下以身犯险,这事四殿下又不是不能干。”
“诶!”纪清庭就在一旁,听见这话有些不满的诶了一声,两人转头看他,他又没了动静。
“九弟,你输了。”
纪清庭转过头去,把注意重新放回纪清俭身上。
“不可能……”
“不可能!”纪清俭手里还握着方才捡起的沈云薇的长剑,毫无章法的挥舞着。
“缴械不杀!还不速速就擒!”
钱和下马朝着殿中来,留下蒋过,处理殿外的俘虏。
纪清俭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最终都选择放下武器,被压制住。
“将陛下送回偏殿,宣太医。”
沈云薇侧目,吩咐下去。
纪清俭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的低头呵呵的笑出来,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哈哈哈哈哈……都是怂货孬货!”
他提着剑,放在自己的肩上,仇恨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沈云薇身上,他由衷地发问:
“你为什么不恨他们?”
众人闻言,望向沈云薇,谢鹤安也由此引出思考,他望着身边人的眼眸,眼里是无尽的担忧。
沈云薇抿着唇,沉默不语,她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给了纪清俭一个答案:
“我恨。”她说:
“但有些事,比恨更重要。”
纪清俭觉得这就像是个笑话:
“你还真是……大爱无私。”说这话时他顿了一下,眼中泪水打转,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对于沈云薇这个人的全新认知。
“殿下!”
就在众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纪清俭的剑却忽然调转方向,朝着沈云薇去,谢鹤安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却被沈云薇一把拉开,慌乱之中,却迟迟没有等到这一剑的到来。
抬头看去,纪清俭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而心口,却插着一把剑,鲜红的血把原本的红色衣裳染得更深,像一朵绽放的花。
而他身后,阿福松开剑柄,接住了因为痛而脱力跪下来的纪清俭。
蒋过后退一步,没有上前。
阿福是他们在宫门前遇见的,她说自己进不去,担心殿下的安危,蒋过想着她与纪清俭的恩怨,和殿下传来的消息,干脆将人带了进来。
“梦……姐姐……”
纪清俭瞪着眼,看清了动手的人,泪从眼眶滑落,眼中尽是委屈,而抱着他的人却一脸冷漠。
“为什么……”
纪清俭双唇颤抖呼吸急促,却还是要费劲力气的问出这三个字。
“玉福楼,是我的家。”
“我不叫沧梦,我叫阿福。”
阿福面如死灰,泪却落在了纪清俭的脸上,她抬头,笑着看向沈云薇:
“殿下,别怪我,我只是想亲手了结他,给阿爹报仇。”
沈云薇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温柔地开口道:
“恭喜你,阿福,恭喜你大仇得报。”
“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阿福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气息,她感受着怀中一点一点消失的温度,心却也如坠冰窟。
“都会过去的。”谢鹤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他握紧了身边人的手,感受到那一抹冰凉,又重复了一遍:
“一切都会过去的。”
鸿嘉二十年夏,皇九子纪清俭勾结东夷,意图逼宫篡位,帝大怒,咯血于殿前,病重不起,六公主沈云薇奋力抵抗,最终纪清俭大败于太清殿前,谢罪而死。
纪清俭死了,沈云薇派人先将阿福送出了宫,而自己和纪清庭则是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谢鹤安和钱和带着人赶去了公主府,去解救阿瑶和一众大臣。
太清殿外,一盆盆的冷水洗刷着台阶上的血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穆。
沈云薇将喜服换了下来,这才感受到胳膊上的痛,还好伤口不深,守在太清殿的太医拿来了伤药,芸依亲手为她包扎了伤口。
换了衣裳,她就朝着偏殿去。
殿内药香四溢,鸿嘉帝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殿下。”
早就养好了伤的纪东今日一直伴在皇帝身侧,如今却脱身来到沈云薇面前,他手中端着一个匣子,递到她眼前。
沈云薇不解的抬手打开,却见那里面,竟然是当年她在太清殿前丢失的那一只梨花步摇。
断掉的珠链被修好,只是新旧不同色泽微微有些差异,沈云薇良久未动,盯着那步摇,不知该作何反应,纪东告诉她:
“这是陛下早就让人修好了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殿下,本想趁着今日殿下大婚送给殿下,谁知出了这样的事。”
沈云薇抬眸,只觉得这话虚伪,合上匣子抱在怀里,便让纪东退了下去。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她低着头,抚摸着匣子喃喃道。
鸿嘉帝才是她丢步摇的罪魁祸首,如今却又做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缘由为何,沈云薇不用想也能知道。
人能低头,不过因为自己势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