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这粒看似微不足道的点,整个阵法的功效或性质都会发生改变,因比障眼阵阵子印多出一点,其威力和复杂程度必然超过障眼阵,肖长悦也说不好会在障眼阵基础上增加多少。
“象由心生阵?”肖长悦看向书页一角的字,禁不住读出来:“子百又五十开阵,阵中万象皆由触阵者识海心绪而生,心无杂念则阵法破。”
这阵法有意思,碰上冷漠无情的玄修,怕是压根不凑效;万一碰到个闷骚,不被打死也要活活累死在这阵法里。
他就顾着,一时忘记跟地上两个打招呼。
“肖长悦?!”宋溪一时以为这也是障眼阵编造出的幻象,只是不知道肖长悦的幻象懂不懂玄阵。
肖长悦了然,定是这两人实在玩不懂石盘上的玄阵,憋不住想他了,象由心生阵显灵,就马不停蹄把他的神识请过来了。
“我说怎么突然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就跑到这么个乌漆麻黑对地方,原来是你们两个搞得鬼啊。”肖长悦说着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抽了个懒腰。
“你…是真的肖长悦?”宋溪试探性问道。
肖长悦一挑眉,果然不指望他道修能对玄阵的奥妙了解一二,故作埋怨说:“我熬了一通宵研习玄阵,才没睡多久,就拜你们所赐,让这玄阵剥离出了我的神识,到此一游。”
宋溪实在想不通了:“这不是障眼阵吗?怎么还有这种功效。”
肖长悦扑哧一笑:“因为它自始自终都不是障眼阵啊,宋姑娘。”
宋溪有点尴尬,对着石盘反复确认几遍,明明跟天译峰上的没有区别,可她不通玄阵,既然肖长悦说不是,她要不信岂不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当时只画了一遍,宋姑娘竟都记下了,着实令我意外!”肖长悦看宋溪稍显窘迫之色:“说实在的,我要是在这种处境下,指不定也就把它认成障眼阵了。幸亏我昨夜悬梁刺股挑灯夜读,恰巧翻到过它的真面目。”
肖长悦指着石盘上的纹路:“它跟障眼阵只差了一笔,仅仅只是一粒点,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宋溪闻言,凑近仔细瞧,还真有一个微不可觉的点,还没小手指甲盖大。
陆辰淼也看清楚了,藏得极深,连他也根本没察觉:
“只多出一点,就不再是障眼阵,而是你刚才说的象由心生阵?”
“不愧是陆少主,很会抓重点,”肖长悦解释说:“这是象由心生阵,跟障眼阵不同之处在于,它更胜障眼阵一筹。障眼阵会展现既定的画蒙骗阵外的人,一旦得知是假象,阵法就会立刻破灭;而象由心生阵不同,它似障眼阵多了分灵智,会根据触阵人所想幻化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所能幻化的情景必须合理,就如宋姑娘作为触发此阵的人,心中所想不合常理,象由心生阵是不会生效的。好比你只想着石门快点打开,石门不可能凭空打开,这不和常理,阵法就不会有反应。”
肖长悦一番解释,宋溪醍醐灌顶:“所以我之后加了个条件,想着你过来破阵。现实中,你是阵修,且在此之前恰好了解到象由心生阵,合情合理,所以阵法起效把你强行带过来了。”
“嗯,是这样没错,孺子可教也。”肖长悦欣慰一笑。
陆辰淼兀自点首,对肖长悦稍稍心生敬佩。六道中最难修对道无疑是阵道,阵子印有细微不同,玄阵功效就天差地别。那么阵修凝结阵子印时,偏差丁点,最终阵法呈现的效果或将差之千里。
真当凝印布阵时,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细究纹路间的落差,阵修必须对每个阵子印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无法想象这得花上多少功夫。
回想当日开幕礼上,肖长悦凝结阵子印的数量和速度,他不禁看向眼前透明的肖长悦,他们之间只相差两岁。肖长悦在修炼上所下的功夫丝毫不比他少,指不定还比他多出不少。
“喂,你俩不是叫我来帮忙破阵吗,都别发愣了。你宋姑娘,做为触阵者,破阵重担也在于你。”肖长悦十二个时辰才睡不到半时辰,话音里带点慵懒困倦:“别这么看着我,方法不难,照我说的做就行~你现在随意找个最舒服的姿势,站着坐着躺着都无所谓,然后意沉识海,不能有任何杂念,保持一盏茶时间,象由心生阵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解了。”
“就这么简单?”宋溪难以置信。
“不然你以为呢,听上去是简单,要是让你自个摸出这条门路,还觉得容易不?”肖长悦憋不住打哈欠。
这么说倒的确,宋溪无言反驳,照肖长悦说的坐到一旁,背靠石壁浑身放松下来,将意念沉进识海。
识海外,肖长悦调整一个单臂托腮的姿态,转向一旁暂且无事做的陆辰淼:“陆公子,我真是有苦难言啊,像你这般聪明的人,铁定早料到我是被栽赃陷害的,对吧。”
“料到你被栽赃?我没说过。”陆辰淼不为所动,语调淡然。
肖长悦才不中招,他早知道这个人会矢口否认:“是吗,我怎么听说陆少主前几日在玄机大殿上,有为我说过话,压下来些许袁哲对我的栽赃,所以岑大张老将我转移到固心塔软禁,还好吃好喝供着。总之您心里明镜似的,就别做好事不留名啦。”
陆辰淼刚要开口,肖长悦又立刻截断:“打住,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本少爷有的是法子。”
陆辰淼欲言又止,只好用毫无波澜的双目凝视肖长悦片刻,果断转移话题:“明中堂与魔孽勾结一气,当下只差开启这扇石门,估计就能水落石出。除此以外,城郊矿山与此也有牵连,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肖长悦小声嘀咕:“祁樾这家伙果然指望不上,还是陆公子你靠谱些。”
陆辰淼听得见:“矿山的消息就是祁樾带来的,他去了密道另一边。”
肖长悦眼角带着泪星,又打了个打哈欠:“陆少主,我得先失陪了,真熬不住了。给你个重大任务,掩护好宋姑娘,万事当心,我在固心塔等你们凯旋。”
话音渐弱,直到最后几字已经含糊不清,随后肖长悦神识也归为一缕气,扭动着飘走了。
陆辰淼心里竟觉有些好玩,若有似无的笑意漾在眼底。继而转向宋溪,收起了笑,待她醒来应该还要一会。于是陆辰淼在石门前站定,看看还有无疏漏的线索。一盏茶才过半,他转身看着石盘,阵子印的光辉在一点一点微弱下去。
陆辰淼竟突如其来地对这些纹路生出兴趣,看上去复杂晦涩,仔细观察,居然觉得有些奇妙,因为阵术在复杂晦涩表皮下,蕴含无穷尽的千变万化。
陆辰淼不觉间往前踏了几寸,鞋底搁到异物,他来不及收力,紧接着一声脆响,脚下一塌,那异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