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沉杏眼一转,问她:“你生辰几何?”
“永和二十年年正月初六。”荣令蓁答到。
“那你确实要唤我一句姐姐,我是永和十九年九月十五的。”林翠沉脸上洋溢起了胜利般笑容。
荣令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不要争没什么意思的胜!嘴上不情愿的叫了她一句:“姐姐。”
林翠陈立刻眉开眼笑。
荣令蓁和她新结识的姐姐一同坐在马车上,她的新姐姐一路上说了个不停,她看着马车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中某处又酸又涩。林翠沉小嘴依旧说个没完:“我还从未和姐妹一同出门过呢?”
荣令蓁在心里反驳:我可不是你的姐妹!一边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看来上一辈子的传言果然不假,林翠沉在京中一种贵女中不受欢迎。而能够与她相交的姑娘,她又看不上人家,故而总是形单影只。
“姑娘,百味居到了,二公子说雪下大了,先至百味居歇一歇。”马车外林翠沉的女使的声音响起来。
林翠沉拍了拍车壁,拉上了自己的帽兜,看着无动于衷的荣令蓁叹了口气,伸手也拉上了她的帽兜,荣令蓁有片刻的不自在,但看她做的顺畅,也便略去了心头的不自在,而后屈身挑起车帘,见荣令蓁还坐在那里,回头叫她:“下车,百味居的糕点最是好吃了,绿豆饼、红豆饼、黄豆饼、还有栗子糕都很好吃。今日正好路过,我请你吃。金玉阁都可去可不去!我敢保证你们叶州绝对没有这般好吃的东西!”
荣令蓁无奈的剜了她一眼,这位林三小姐何必长了张嘴呢?
但无奈,毕竟三姐要嫁进林家,她还须给她面子,只好起了身。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厚重的锦帘一掀起来,风雪便迎面而来,荣令蓁不由眯了眯眼,紧紧拉着帽兜,在晏文昭下马前过来搀扶前已经率先跳下了马车,只是地上湿滑,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帽兜被大风吹得叠在脑后,额前的碎发被吹得整齐的分向了两边,露出来光洁的额头,荣令蓁突然哆嗦了一下。
大雪眯的她分不清方向,眯着眼的中忽然出现一只手,荣令蓁再向上看去,身上的血液顿时凝固,那双细长莹润的桃花眼似乎与上一辈子的他重叠起来,失神的瞬间整个人已经跌坐到了地上,屁股又冷又疼才让她回了神。
晏文昭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这位妹妹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来——”少年的声音冲淡了风雪的寒冷一般,清隽里带着丝丝暖意。他的手掌中已经落了几片雪,见她摔倒又弯了弯腰,把手再次凑得近了些。
荣令蓁不知如何压住心中那即将要喷薄而出的东西,只是垂下眼,冷冷的说到:“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说着她不顾的疼,扶着车轮慢慢的站了起来。晴空晚照也赶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才站稳,就听见林翠沉毫不遮掩的笑声,晏文昭颇为自责的温声询问她,荣令蓁一一答了,一抬眼就看到陆元叹有些尴尬又有些不解的神情,以及他身后牵了两匹马的褚介白。
她细细的打量着他们两个,陆元叹个子稍高一些,整个人高瘦挺立,披着一件黑色狐裘大氅,风帽上黑亮的狐毛上还残存着未融化的雪花,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清高远傲。细细看去,他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金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系着皮革白玉带,其下只缀着一枚红玉佩和一个蓝色云纹荷包,黑发束起以镶白玉鎏金冠固定着,两条红色的束带静静的搭在他乌黑的发丝之上,白雪相映其间,更是灿然生辉,越发衬的他贵气逼人,少年的潇洒意气在他的眉目与行止间无声流动着,令人欲多看却不可逼视。
荣令蓁收回眼睛往他身旁的人看去——
褚介白相比于陆元叹来说稍低一些,他的墨色大氅随风飞扬,风雪在他肩头驻足,为他端方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生动。扬起的大氅高高扬起,露出来里面靛色锦袍上的银色竹纹,腰系玉带,别无他饰,只缀了一块翠绿欲滴的玉佩。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带着一定景致的嵌玉银冠,银冠上镶嵌的白玉晶莹剔透,衬出他顺滑黑亮的发丝。比白玉更添几分生气的肤色,使得他本就俊美的五官看起来鲜明非凡,尤其是那双眼睛,剔透的像是露珠一般,在暗沉天色与漫天的雪色中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陆元叹与褚介白。
她认得,却又好似不认得一般。
其时漫天大雪,他们之间不过十步的距离,却是两世之距。荣令蓁胸口某处忽然闷得慌,一双眼睛死死的忍住,眼尾却是染上了赤色。
陆元叹盯着她看,忽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红眼闹得心有些虚,但是明明是这小姑娘自己不扶他的手的,与他无关。他看向她:“小姑娘,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荣令蓁忍了又忍:“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说罢便重重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怎么嘴还这么快?怎么就不能说得再难听一些!
对面的少年捕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嘴角不由微微一弯,他这浅笑极为动人,和煦的周遭的下的又紧又密的雪都缓了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