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筝嫌名长,可是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
日后两人出去帮忙实现愿望,甭管是解决家长里短,还是解决邪法邪术,通通都自称“静河土地公的使者”。以确保信仰力都会输入到纪筝的冥灯里来,而不会流失。
名气确实长。后来他俩被人乱叫“静河童子”、“静河童女”,更朗朗上口,这是后话。
一连解决了新中的数桩心愿。
记在册子上的愿望,越来越多;跑不过来时,纪筝有时都得用上黄纸人,去解决琐碎的,她和那伽去跑危险性高的。到底是累得够呛。
有和换运一样邪的。
将布包丢在路上,引|诱人去捡,亦或是扔在路当中,让人家毫无防备时,驾驶马车就轧了过去。
过路者又无防人之心,中招了也不知道。
过路者拜到纪筝这来时,病入膏肓,也只能尽力拯救。百解邪法符咒解不了时,纪筝还得回年山请教太素,太素报给她的那些法子,一一去试,哪个能解。
反制邪术,还得是玩邪术的最了解。
自己治自己。
不得不说,纪筝靠着小埋的这层缘故,又学到不少。
除开解邪术,纪筝带着那伽,也断过不少案子。
有悬案来求破案的,求求找到他娘亲。
娘亲失踪了十五年,杳无音讯。
这对纪筝却不是难事,要了生辰八|字,很是忌水。
纪筝再用冥灯搜魂,辅以去地府排查枉死之魂,不久就对上了。
可惜了,他|娘十五年前,行了忌神运,又逢流年相害,偏生又出了门,多种因素交加,没逃过那次死劫。
纪筝在隔壁镇子的河水里,搜到了妇人的魂魄。
溺死十五年,不入轮回,妇人连记忆都不甚清楚,只剩一股执念,“孩子,我的孩子还小……”
那伽听得一滞,没说什么。
人和人的亲情,原来,可以纠葛深到这种程度。
儿子念着失踪的母亲,日夜思寐,从未放弃寻找她;而早已溺死的母亲,腐烂成骨头,化作孤魂野鬼,记忆丢失,心里还忘不了自己的儿子。
亲情。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纪筝提及她哥哥,反应那么大。
在他看来,无非是人类之间背叛来背叛去的常事。此时,才真正从情感上,体悟到纪筝的苦。
和他在灵界被主人抛下一样苦。
纪筝的确心酸,她费了好些幽冥之力,又耐心地领着妇人的魂魄,在静河镇附近走了很久。
才慢慢让妇人记起自己的家,记起儿子的名字。
比之前好一点,但记忆想不完全。
十五年了。
纪筝助她托梦给儿子,报了她尸骨所在的河流位置,大致落水的地段。求儿子讲她领回家乡,入土为安,她好去投胎转世。
儿子次日醒来,泪流满面。心中已信了大半。
十五年了,第一次梦到娘。梦里还说得那么清楚。
他双手合十跪倒,拜个不停。
“谢谢城隍老爷。谢谢城隍老爷。”
纪筝:……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女的?
那伽崩不住笑出声了。
纪筝斜眼睨他,“再笑?晚点你给我塑个女城隍的金身。”
那伽忙讨饶。
那么大的塑像,他们哪能有钱重塑?他知道纪筝也是玩笑话。
可暗地里,那伽自己当了真。
他真给纪筝刻了个木头的塑像,将她五官身体的细节,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纪筝拿到时,看着稀奇,只是自己像在照镜子。
五官是极像的,神态更像,端的是她平日意懒情疏的懒散样,
端详了会,还挺喜欢,可是握着没几时,她有些尴尬,“我这儿,有这么平吗?”
那伽瞧着她手指抚过的地方,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脸,耳根亦涨红。
“我……我没……所以……”
纪筝:“好了别说了。”她再听,要从尴尬变害羞了。
她把木制塑像收好,时时带在身边。出去满愿时,常常拿出来,让旁人知道,静河镇城隍,是位女城隍。
逢阴天下雨,她就把小塑像放进冥灯里。怕打湿了生虫腐烂。
护得着急,连自己淋雨,都顾不上。
那伽支开油纸伞,撑在她头顶,“有这么宝贝?”
语气里有点自得,还有点发酸。自己嫉妒自己雕刻出来的东西了。
纪筝道:“木头的,不好着水。”
“怕什么。坏了,我再给你雕一个。”
纪筝不说话,瞧着他发笑。尤其是瞧着他的手指。
那伽淋在薄雨里,握伞柄的手指,心虚地缩了缩。
“这是要念咒写符的,不能受太多的割伤。”
纪筝捏捏他的手指。
触手所及,温润细腻,还有下雨沾到的细小雨丝。
她公事公办,却让他的温度噌地蹿高,整个人像是发了高烧。
纪筝还恍然不觉,用手背探探他的额头。
“怎么了吗?最近你好容易发低烧。是不是太累了?”
少年慌得丢开伞,把伞柄塞到她怀里,自己奔入冰凉的雨中。
“唉!”
纪筝喊都喊不住。
从此后,她发现行路时,那伽离她的距离,变远了。
好生分。
她心里微微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