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的川山乡,夜幕低垂,两个脚踩胶鞋,头戴瓦楞帽子的岗哨正在倒苦水。
“他娘的,这么冷的天还要在这守着,可真不是人干的活。”一人道。
“可不是,自从那遭瘟的祁王贴了那狗屁告示,登人查户籍,行户令,家家户户少了谁都一清二楚,还有检举揭发普通老百姓投匪的来领赏钱的,咱们寨子里已经快半月没来新人了吧。”另一人搭腔。
“唉,没有新的小弟使唤,这种脏活累活可不就轮到咱们两个底层的。”
“今日寨主老娘六十大寿,哪个有本事的不在山上快活,也就咱们两个倒霉蛋还要留在这里了。”这小钻风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诶,你说,这个祁王会不会突然攻来咱这儿?”
“怎么可能?那祁王都要去靖水了,咱们这离靖水那么远,能有什么风险?”面对同伴的突发奇想,这人的语气显然不屑。
“可那群当官的要是改了主意,跑去攻打懋阳呢?咱们川山可就在去懋阳的必经之路上,要动咱们不是顺手?”
“哈,那新来的王爷敢去懋阳触独眼金蟾的霉头,真是不知道金蟾老大的威风,自不量力!而且过了咱们川山,还有临图,那儿可是有温酒山庄的据点,到时候那群江湖人会不会让朝廷的过都是另一回事,打起来更是费时费力,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你可动动脑子吧!”
“可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小钻风似乎仍在迟疑,“可是咱们大当家的给老母亲过寿,外头就咱几个守着,万一他们……”
“哪有什么万一……”
小钻风话没说完就在同伴看傻子的眼神中被打断了,仿佛又犹豫着还想继续说,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听背后传来“咚”的一声,他毫无防备,被人在背后敲了一棍子,直直倒了下去。
“聪明,猜对了,但没有奖励。”蒋膑举着棍子踢了一脚那小钻风,见他不动了,才去看对面的情况。
另一个小喽啰见同伴被袭,眼看要叫喊出声,被他的手下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同样打晕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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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那小钻风所说,今日这里的山大王母亲过寿,此处守备几乎是松散的。
他们自然想不到祁王会先去攻打懋阳,更想不到自丰白后第一个遇袭的山寨是这里。
川山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路上遇到了两个同等规模的寨子,秦晔却并未对那些地方动手,蒋膑也不知他为何会挑选此地,自祁王在丰白实行新令并扩散到各方之后,蜀中山匪的增长确实减缓不少,但自此之后,他便一直按兵不动,只是把几十人的卫队改装成商队,低调的来到了这里。
好在川山确实上下松懈,此时月黑风高,山上虽然设了篝火和宴席,却看不见私下里悄无声息接近的士兵们,等到川山寨的寨主发现官兵埋伏,兄弟被杀,却是为时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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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晔一行拿下川山的时候,岑湘正坐在磐余的官署里和盐商们大眼瞪小眼。
她这些日子同盐商们斗的如火如荼,一时间那些原本只当她是个美妾的商贾们逐渐都因为她的难缠头疼起来。
秦晔当初准她留在磐余,其实并没有指望过她能够筹措多少银钱,更多的是以她为质,她跟着他露过脸,有她留在磐余,那些蠢蠢欲动的盐商和暗怀鬼胎的官员们自认手上多个筹码,自然会更放松对他们的警惕,而她既为质,磐余的官员们自然也不敢加害于她,不用真刀真枪的生活,总比去前头剿匪要安全些,若是能够顺手捞点捐输,自然更好不过。
岑湘自然不知道秦晔存的这样的心思,只是她对自己能力没有把握,在秦晔临行前也说明过,那八十万两数额太大,以她的本事未必能够尽数收来,秦晔只告诉她尽力就好,若是无法可等他剿匪归来再议。
她虽是这么说了,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川山之后听说秦晔又剿了几个规模不小的寨子,接连又行了几道策令,这纪律和封赏一下去,百姓们都不敢上山,而山上的一些匪徒本就心志不坚,听说祁王动了私库奖励投诚的响马,不时有人被招安回去,而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山寨有些便跟着不攻自破了,一路行来几处据点也都被李羡辰派出的心腹守住,再难复燃。
她佩服这人手段的同时暗自给自己鼓气,这些日子可说是殚精竭虑,总算初见了些成效。
尤长风和万实大概尸位素餐久了,秦晔走后,他们对于赀选一事索性当了甩手掌柜,于是真正在办事的官员就只剩了王幼时。